第54章 天劫（三）

“因为他们不是你的人！！”

四名如山的无敌五人组迫使塔科奥保持住了抽刀相向前最后的理智，濑户冰冷的独眼里映出了身后阵地升起的滚滚黑烟，损失掉所有的补给和远程支援只让艾萨塔之女微微皱了一下眉。

“后退不在计划里，所有人继续攻城。”

“你疯了吗！？我们的后方被突袭了！你就打算这么……”

“那你自己去吧，塔科奥，”濑户仍然冷若冰霜，“我可不会因为一个未知的插曲牺牲整个行动。”

一支弩箭从城墙上笔直地向濑户飞来，被身边的无敌五人组凌空抓住，单手捏成了两节，独眼的公主闲庭信步地在敌人火力范围内监视着整场攻坚战。露卡和康身处攻坚的最前线，集中了无名城剩下的所有的武士，疯狂攻击着城门，攻击城墙的沙克人一度成功地占领部分城墙，却在向门楼推进的过程中被源源不断的圣国援兵逼退，尸体被扔下城墙。

塔科奥看了眼身后的黑烟，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城墙，悲愤地向地上啐了一口，背着野太刀奔向了立好的攻城梯。

失去了弩手的压制，攻击城门的武士们开始被圣国的箭矢杀伤，却没有一人退却。康亲自接替了攻城锤边一名中箭身亡的武士的位置，与十几人在口号声中挥动巨锤轰击城门。随着城门上的裂缝越来越大，门闩处传来钢铁断裂的声音，康就变得无比期待。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个夺走了他一切荣誉的洛肯此时就在大门的另一侧，带领着一群吓得瑟瑟发抖的城防军负隅顽抗，届时他将会第一个冲进城门，为这一切耻辱做一个了断。

“轰隆！”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自建城以来从未被攻破的水泡山丘城门轰然倒地，腾起尘埃不亚于剥皮人漫游荒漠的沙尘暴，巨大的震撼感像一场小型地震，攻城的武士们在歇斯底里般的狂喜中怒号着冲进尘土弥漫的城门，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惊慌失措的城防军，而是一道足以刺伤双眼的银白色人墙----禁卫圣骑士。

古老的圣国旗帜在头顶飘扬，身上的精工银甲雕琢着奥克兰的圣言，银亮雪白的十字剑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他们是菲尼克斯的亲兵，每一名都是圣国的活圣人，学识博古通今，武艺冠绝群雄，曾经立下誓言永远追随在奥克兰的勇士-菲尼克斯的禁卫。上一次他们出现在战场上，还是千百年前菲尼克斯一世驱逐娜儿可帝国之时，现在，他们是捍卫奥克兰的银盾，在他们身后，城防军，从者，雇佣兵，甚至武装市民用肉身铸成了圣国的最后高墙。在这银色之墙前面，站立着一名身材如无敌五人组般伟岸的银甲骑士，胸前鲜红的圣火印标志着他无与伦比的身份----圣火守护者。

“为了奥克兰！”

在一声浸染着血与火，响彻云霄的古老战吼中，圣国最后的守护者们迈着坚定的步伐冲向了汹涌进城门的恶魔。

他们不能通过！

一场史无前例的惨烈杀戮在水泡山丘高耸的城门展开，源源不断的联军武士如暴怒的海浪疯狂拍击着圣国银色的堤岸，在震耳欲聋的冲击声后碎成绯红的泡沫。血肉横飞，支离破碎，灵肉分离，尸体下的血泊汇成溪流流出横尸遍地的水泡山丘城门。圣国的人墙在远远不要断的冲击下动摇，塌陷，却未后退一步，因为身后便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神。

康的双眼通红，嘴角泛起血沫，一记交叉劈斩将一名城防军开膛破肚，接着又斩掉了另一人的双腿。左顾右盼，杀死所有出现在面前的敌人，在面前无数张扭曲的面孔中，康始终没能找到洛肯的踪迹，愤怒和执念让他脑后断角开始剧烈疼痛，向驱赶驼兽的皮鞭驱赶着他不知疲倦地杀戮，寻找。在他身边不远处，圣火守护者正挥动巨剑屠杀着联军武士，只需一击，就将一名全身重甲海瑞德守护者一分为二，接着，

他转头看向了正将巨剑斩入圣骑士胸膛的露卡。

趁着城门陷落造成的混乱，塔科奥毫不费力地登上了城墙，两名惊慌失措的雇佣射手被他瞬间一分为二，旁边操作射弩的炮手也在慌乱中身首异处。他的心里一团乱麻，茉莉，濑户，无名城，各种乱七八糟的任务，阴谋让他喘不过气来，现在计算各个选择的后果已经太晚了，直觉告诉他必须要在所有人之前找到菲尼克斯，然后终结这一切。凭借忍者的身手，塔科奥在城墙上快速奔袭，高效的清理这墙上的敌人，当他进入门楼时，脚下惨烈的屠杀场还是迫使他放慢了脚步，他远远的看见一名带有鲜红圣火印的银甲骑士正狂暴的劈向摔倒在地艰难

抵抗的露卡，康在不远处像丧失理智般与好几名敌人鏖战在一起，濑户带领着无敌五人组和最后的联军武士投入了战斗。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他在心里反复暗示自己，几乎是闭着眼冲进了门楼。

整栋门楼里漆黑一片，所有的电力设施都被移除了，接着狭小窗洞里射进的亮光勉强可以看到四周堆满了桶装物，还伴随着浓烈的燃油味。

“你听见了吗？有人来了！”一个陌生的低语在头顶响起，塔科奥下意识地附身躲进了一处黑暗的墙角。

一阵细微脚步声从头顶传来，不断向前，然后便是木制楼梯的细微吱呀声。这脚步声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发出来的，难道是，忍者？

塔科奥屏住呼吸，循着细微的脚步声盯着不远处黑暗模糊的楼梯口。果然，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出现了，没有任何护甲的反光，甚至没有任何照明工具。

果然是忍者！茉莉的人在这里干什么！？

嗅着身边浓烈的燃油气味，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塔科奥脑海中。

必须快点行动了！塔科奥一跃而起，拔出腰间的短刀刺向其中一个黑影。刀刃扎入血肉，黑影被扑倒在地，但他却用双手牢牢地将塔科奥包在身前，双腿搭扣无法挣脱，另一个黑影惊慌失措的跑到楼上。塔科奥疯狂地刺击，搅动，温热的鲜血喷到了脸上，直到身下的黑影不再动弹，才勉强挣脱了他的束缚。当塔科奥踉跄着跑上楼梯，第二个黑影早已举着火把等候多时了，他的身后，

是支撑着整个城门系统工作的巨大电机，和旁边堆满的燃油，火药。

在赤红的火光中，那个黑影慢慢地将脸转向了塔科奥，是他整个人瞬间呆在了原地。

“塔科奥兄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托勒伦斯！？”

“不错，是我。你很诧异吗，塔科奥兄弟？”

“你……这……怎么可能？你应该在坏牙，在沙漠里……和圣国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浪忍团？”塔科奥语无伦次道。

“塔科奥兄弟，当时你向茉莉介绍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托勒伦斯苦涩地笑了一下，更多的苦难写在了他的脸上。

“我……”

“你想说是被迫的，你被利用了是吗？塔科奥兄弟，我很理解你，因为我们一样，都是茉莉的棋子，只是你这颗棋子效力更长罢了。”

“我不理解，托勒伦斯兄弟，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为何？哈哈，”托勒伦斯笑了，“我不出现在这才不正常。自从坏牙陷落，我就跟着难民们一路来到了水泡山丘，奥克兰之傲的那一战我差点就死在那了……对，不错，我就是茉莉一直以来的线人，从坏牙到斯塔克，多有的暗杀，绑架，我都是帮凶。”

“我……我还是不明白。托勒伦斯兄弟，你的理想难道已经堕落到甘愿成为茉莉的凶手了吗？你所宣扬的奥克兰真理可不是通过崇暴力和阴谋获得的啊！”塔科奥绝望地看着托勒伦斯的脸。

“那也不是通过告密和屠杀无辜者得到的。”托勒伦斯回答道，“的确，我是变了，因为我发现，单靠信仰和言语在这个世界上无法传播奥克兰的声音，暴力和牺牲是必须的，对不起，塔科奥兄弟，我不成熟的信条误导了你。我还要感谢你，自打你下令屠杀了那座矿场的奴隶们，我便认识到了这一点。”

“不……怎么会这样，茉莉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同时搞垮圣国，无名城和沙克三个国家就能带来和平吗？这就是你信仰的真理吗！？”塔科奥在羞愤之中爆发出一股愤怒。

托勒伦斯双眼垂了下去：“茉莉许诺我，在这一切结束后，浪忍团会在废墟上建立新的圣国，届时，奥克兰的真理将成为正统国教……塔科奥兄弟，记住我的话，只有彻底摧毁过去，我们才有机会新生。而现在，你我也将为此为未来和过去赎罪。”

“住手！”

塔科奥想冲上去阻止，托勒伦斯的火把已经调到了地上，遍地的燃油引燃了堆积如山的油桶和火药，烈焰瞬间吞没了托勒伦斯，接着便是剧烈的爆炸，塔科奥被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浪推下了楼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城门电机房剧烈的爆炸掀翻了整座门楼的屋顶和墙壁，破碎的砖石瓦砾掉落砸向了下面混战的人群，当他们终于停止战斗惊恐地向头顶看去时，在遮天蔽日的尘土中，硕大的门楼震颤，摇晃，最终整个垮塌。坠落头顶的巨石成为了那一天许多牺牲者们死前看到最后一幕，随后，这场死神的盛宴就画上了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