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奥克兰之傲(二)

洛肯打着哈欠爬上了斯塔克最高的瞭望塔顶,奥兹莫戴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光头的审判牧师满脸严峻地盯着奥克兰之傲的方向,双手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在他身边,塞塔的女儿正坐在地上哼着小调摆弄着娃娃。

“奥兹莫戴兄弟,看来你有新的职责了,一个奶爸。”

奥兹莫戴转过头,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发黑的眼圈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看来他一晚没睡。

“在塞塔回来前,我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这孩子被吓到了,除了点头摇头外不说一句话。”

“哈,她的面前可圣骑士们都畏惧的审判牧师,更何况她还是‘娜尔可之女’。”

洛肯的俏皮话没有引起奥兹莫戴的一丝兴趣,他摇了摇头,示意洛肯上前来。

奥兹莫戴指着远处两军对峙的河谷出口,巨大的圣国方阵和联军坚固的关卡之间是昨日的战场,死难者的尸体还未处理,远看如褐色泥土中的点点白色沙砾。

“他们在围城打援。”奥兹莫戴说道。

“愚蠢的决定,他们的人数在圣国方阵面前捉襟见肘,而且我们都知道,水泡山丘可不止有这么一个方阵的驻军。”洛肯有些轻蔑地回答道。

“不,洛肯兄弟,我们的援军只有这么多,现在北方的食人族联合起来南下,西边的迷雾生物也不消停,菲尼克斯已经把大部分驻军掉到了边境要塞里,他手头应该就这么多人了,况且对于这场战争,他还认为是小规模冲突。”

“那又如何,这一个方阵也足够了。”

“如果指挥得当,完全可以,但如果领军的是那个老家伙,那可能就难说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名字--阿纳西曼德,水泡山丘的圣骑士大导师。

“不应该,这种人数对比下哪怕是阿纳西曼德领导也不会有问题……”洛肯努力让自己的担忧平复下来。

奥兹莫戴无奈的将右手捂在额头上,说:“昨天晚上联军不知道出动了多少次,每次都声势浩大,但是一到援军阵前就止步叫嚣,当圣骑士们冲出来迎战时他们就一溜烟跑回工事后。就这样持续了一整晚,我都数不清多少次他们跑来跑去了。”

“佯攻,他们想消耗援军兄弟们的体力和耐心。”

“不,他们的目的更危险。”奥兹莫戴把手指向奥克兰之傲的河流,早春的河流水位高涨,在太阳下泛着碧波,然而河流西侧的河堤却莫名其妙地垮塌了一段,满溢的河水顺着缺口涌向平原,正好淤积在两军前的战场。

“河流决堤了,这绝对不是自然现象,”奥兹莫戴说,“他们这么来来回回地跑,其实是为了把那片积水的战场踩成烂泥沼泽,这样身着重甲的圣骑士就会陷在泥里,变成任人宰割的靶子。如果是阿纳西曼德指挥的话,昨晚的佯攻肯定把老头的耐心全都磨没了。这家伙太老了,脑子还不如沙克人灵光,他下令突击的话,那将会是一场当方面的屠杀……”

“然后就会轮到我们,”洛肯瞬间紧张了起来,“得做点什么。”

奥兹莫戴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过了几分钟,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洛肯:

“枢纽城!塞塔有没有和你讲过枢纽城的战役?”

“无数次了,尤其是他们怎么突袭侧翼牵制沙克人的部分,无数次了。”

“我们现在要重演那场战役,洛肯兄弟,马上疏散全城,带走一切物资,我们要突围了!”

突然,战场的方向传来了沉重的号角声,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两人脊柱,吓得小女孩将手中的娃娃掉在了地上--那时圣国军队发动总攻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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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彦站在工事的矮墙上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方阵排山倒海而来,直到经过战场时那无坚不摧的人浪纷纷摔倒在地时,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露卡昨晚的计策是对的。

之前怀着同样忐忑心情的联军战士们狂喜地倾巢出动,呼啸着冲向在烂泥中挣扎的圣国人。

一场屠杀。

昨晚踩出的沼泽混杂着死者的血液像强力粘胶一样附着在圣骑士们附甲的靴子上,拖着他们陷入齐踝深的淤泥中,每一步都如双腿灌铅般沉重,一旦摔倒,沉重的胸甲和十字剑就会变附着上烂泥,变成原来的好几倍重,如果不能及时起来,就会窒息在泥水中。

前面的圣骑士纷纷跌倒,相互拉扯挣扎着起身,后面潮水般用来的人来不及躲避,或被前者绊倒,或踩着别人的身体上前,让摔倒者越陷越深。作为方阵中流砥柱的圣骑士们无一幸免的陷入了麻烦中,无暇作战,轻装的从者们虽然不会被陷进去,却要一边帮圣骑士们脱身,一边面对杀意高涨的联军武士。

露卡混在乱军中,用巨剑斩杀每一个阻拦自己的敌人,只用一个斜劈就将一名挥舞短劈刀从者劈成两端,接着反手削掉了另一个人的头颅。无名城重装保卫者们偏爱的长柄刀现在发挥了大用处,陷入烂泥中狂乱挥舞十字剑的圣骑士还有一定危险,但长柄刀可以轻而易举地挑开他们的动脉。哔噗带领着轻步兵们在这片泥沼上如鱼得水,他们分成小队结为箭头队形,射弩轮番填装保证持续火力输出,射倒三三两两冲上来的敌人。哔噗一发盲射,一名正在帮助圣骑士起身的从者栽倒在泥里,接着又是一发,穿透了那圣骑士的脖子。沙克武士们疯狂的屠杀着战斗从者和少数脱身的圣骑士。出于武士的荣誉,沙克人刻意忽略那些陷进烂泥里无法作战的圣骑士,转而和有战斗能力的人作战,而那些“不耻的勾当”,就会由无名城的人代劳。很快,战斗从者们的士气就崩溃了,丢下挣扎的主人掉头就跑;侥幸脱困的圣骑士在挣扎中几乎耗尽了体力,毫无价值地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联军像割麦子一样成片的斩杀溃逃的圣国人,那红白相间的浪潮在浅滩上化为零星泡沫消弭退散。

这种压制性的胜利,连沉稳的巴彦都坐不下去了,他亲自拿起战刀,在无敌五人组的护卫下冲入敌阵,一股对荣誉和杀敌的渴望再次在无角的参谋那沉寂许久的心中激荡。现在,仿佛一切屈辱都不曾存在,蓬勃迸发的肾上腺素在大脑中留下嗜血的狂喜,掩盖了一切苦闷之事。此时的巴彦,彻底从身形瘦小的无角参谋脱胎回了当年体格健硕,年轻气盛的近卫军,正跟随传奇英雄沙格尔和自己的挚友艾萨塔石魔,用鲜血谱写沙克人的赞歌。他甚至把眼睛闭上,凭借沙克人的战斗本能闪转腾挪,享受着每一次刀刃斩进血肉,斩破骨骼的感觉,喊杀声与哀嚎声在他耳边交织成了无可匹敌的壮美音乐,只属于沙克勇士的交响。他是巴彦,亦是克拉尔。

正当他享受着年轻时才能体会到的,那离开自己很久的杀戮快感时,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远处的营地已经冒起了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