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生

“你说你能想象那场景,我不相信。即使天崩地裂,江海沸腾,我们的信仰仍然坚定不移,但是那个时候我开始相信,奥克兰是存在的,但是,祂恨我们。”

塔科奥将面前的劣质朗姆酒一饮而尽,抬头在朦胧的醉眼中,是一个同样喝的昏昏欲睡的焦土之女,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塔科奥转头排出几枚cat,又向酒保要了一壶酒。

“我们的家叫巴斯特,一个曾经物产丰饶的地方,这里的人们凭借肥沃的土壤生产大量的农产品,不仅能自给自足,还可以销往接壤的联合城与圣国。多年以来,巴斯特就像一颗悬在头顶的珍珠,菲尼克斯和皇帝都想把它纳入囊中。巴斯特的居民大多是苍翠之子,与圣国人同根同源,有常年从事同圣国的贸易,因此奥克兰信仰广为流传。大多数巴斯特居民都是虔诚的奥克兰教徒,只不过和圣国不同,自给自足的巴斯特人无法忍受宗教祭祀凌驾于人民之上,也不认可菲尼克斯作为神的化身而享有绝对权威,更受不了绝对权威的统治。就是这样,巴斯特地区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奥克兰教派--巴斯特派,这里祭祀可以由任何人担当,女人男人都是平等的,祭祀没有特权,和大家在一起进行劳动,布道的地点除了简朴的圣所,还可以是田间地头,酒馆饭店,只要能传播奥克兰的福音,在哪里不一样呢?也正因如此,巴斯特拒绝了圣主抛来的橄榄枝,转而投向了联合城的怀抱,只要交纳足够得粮食和税赋,联合城就会为其提供军事庇护,其他方面一概维持自治。”

“这种昂贵的自由持续了几十年,巴斯特地区的居民肩负了沉重的税负,但是精神和身体的自由让他们充满快乐和信心。当时的我生活在巴斯特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父亲是一名矿场的工程师,母亲是本地的奥克兰祭祀,我的邻居是普普通通的巴斯特农民,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儿名叫鹤浦,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人。我的小镇地处与圣国的边界处,是圣国商旅和传教士们进入巴斯特的门户,因此奥克兰信仰比其他地方更为深厚,奥克兰祭祀享有很高的声誉。我的母亲希望我以后能够继承她的职位,成为一名巴斯特派奥克兰祭祀,父亲想让我成为工程师。“

“长期的和平麻痹了人们的精神,就连联合城也放松了对巴斯特的守卫,偌大的小镇只有不到十名武士镇守,人们一直活在一个和平的幻觉中,殊不知在圣国的首都,水泡山丘里,转生的菲尼克斯六十二世亲手把自己的父母送上了火刑柱,然后把剑指向了巴斯特。

“一切源于几名逃亡圣国的奴隶,他们趁着夜色试图穿越国境逃到巴斯特境内,却被圣国守军发现,在过去,守军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圣国不缺少奴隶,但是现在的圣主却命令追逃到底,为此圣国的守军要求进入巴斯特境内抓人,和联合城的武士们发生了冲突。很快这场冲突就变成了械斗,圣国人被击败逃走了,但随后到来的便是一整支全副武装的圣国军队。”

“我们一直尊敬圣国的军人,无论是城防军还是圣骑士,我的母亲告诉我,他们是奥克兰最忠诚的卫士,是神的军队,但是就是这些天军,却将毁灭和杀戮进行得毫无保留……”

塔科奥声音愈发颤抖,直至哽咽住,面前的焦土之女已经伏在桌子上鼾声如雷。“呸,酒鬼……”他失望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往喉咙里灌了一大杯火辣辣的液体,希望酒精能够赐予他一夜无梦之眠。梦魇一直纠缠着他,只要他闲下来,那一晚可怕场景就会在他脑海中纠缠盘绕,即使酒精也无法让他解脱。

那年塔科奥才十二岁,圣国的军队到来时正是凌晨,所有人都在睡梦中,小镇门口的两名执勤武士昏昏欲睡,直到圣国人冲到面前才反应过来,还没等拉响警报就成了这场血腥屠杀的第一个牺牲者,随即圣国的大军冲进了毫无防备地小镇,点燃每一栋建筑,许多人还在睡梦中就被在浓烟中窒息而死,还有的人直接被倒塌的房梁砸死,有一些侥幸从屋里逃出来的,直接撞向了圣国人的刀刃。奥克兰的神军,肆意屠戮无辜的百姓,浓烟与火光在惨叫声中将巴斯特的天空染成了猩红色,街道上满是居民破碎的尸体和汇成溪流的血泊。房子在烈火中噼里啪啦的响声惊醒了塔科奥,还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父母拉着带出了房子,一路狂奔到镇里警察局旁边的操场上,所有的幸存者都在这里聚集,仅剩的几名武士依靠警察局楼顶的射弩和自己的血肉保护着难民们的安全。

平日里欢乐幸福的脸庞在此刻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健壮的男人浑身是血的倚靠在墙角,一声不吭,他的妻子已经流尽了眼泪,徒劳得用破布条擦拭着他不断流出的鲜血,平日里武装到牙齿的武士们丢盔卸甲,光洁的头盔出现了布满刀印,有的甚至被劈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身上的护甲也残破不堪,上面满是血迹,手里的长刀已经卷了刃,甚至从刀柄处被劈成了两段。武士们身上缠着被血染红的纱布和绷带,一瘸一拐得掩护零星逃来的难民,用身体抵挡陆续冲来的圣国人。他们人太少了,还不到十个人,圣国军队少说也有上百人,很快,警察局旁边的难民集合点就被圣国的人海冲破了,最后一名武士也被砍下了头颅。难民们像待宰的牲畜一样蜷缩在操场上,被圣国的军人团团包围,这时,一个身穿银白色铠甲的圣骑士走到人群面前,宣布道:

“巴斯特的居民,你们因包庇圣国逃犯,信仰异端学说,帮助圣国敌人三个罪名,被判处清洗,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第一全体被就地净化,然后让奥克兰审判你们的灵魂,第二,用肉体的劳役换取重生的资格,不过,你们必须要交出你们的异端祭祀,证明你们有接受重生的资质,你们自己选吧!”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在生死面前人们纷纷望向了塔科奥的母亲。塔科奥依偎在母亲怀里,被吓坏了,还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那名圣骑士心领神会,还没等塔科奥的母亲辩解,就让人粗暴的把塔科奥拉向一边,把她架了出来,然后拿出一张纸读了一段什么东西,就把她带离了人群的实现。整个过程中,那个坚强的女人没有表现出一丝恐惧,脸上写满了不可名状的坚毅与无畏,即使圣骑士也从心底升起一种由衷的尊敬。塔科奥的父亲看着妻子被带走,疯了一样怒吼着冲向圣国的士兵,撞开了试图阻拦他的人,冲向自己的妻子。可是,一把贯胸而出的利刃制止了他。塔科奥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一瞬间父亲就死于非命,母亲也下落不明,撕扯心扉的悲痛之中,一鼓勇气之火被点燃了,塔科奥也像他的父亲一样,冲出了人群,一口气扑向那名手刃他父亲的圣骑士,瘦弱的拳头疯狂击打在他坚实的胸甲上,旁边的人举剑就要砍,但却被圣骑士制止了。

“没必要,他就是个孩子,没什么威胁……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我也知道你对复仇的渴望,如果你以后有机会的话,不要残害无辜的人,直接找我寻仇,我叫瓦尔特纳!”

说罢,一把将塔科奥推倒在地。

塔科奥颓然地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难民们被圣国的士兵押送这带到圣国的方向,直到消失在漫天火光的地平线后。一丝理智又叩响了塔科奥的心智:“鹤浦在哪?她不在其中……我得去找他……”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步履蹒跚地在遍地的尸体与燃火的废墟中穿梭,试图寻找那早已化为灰烬的家,找一个生死未卜的女孩。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凭借着混乱的记忆找到了早已面目全非的房子:两栋房子由于距离太近,倒塌的废墟已经埋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个是邻居的哪个是自己的,只是废墟前,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拼命挖掘着。

“鹤浦!”塔科奥走近一看,正是邻居家的女孩,“你的爸妈呢?你看见他们了吗?”此时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塔科奥的到来,也听不到他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用伤痕累累的手臂在烧的焦黑的废墟中拼命挖掘,即使指甲已经被掀掉也毫不停歇。塔科奥拼尽全力才把她从废墟中拉了出来。

“鹤浦!听着!我们不能呆在这,这里不安全了,你的爸妈我们会找到的,我们得走了!”塔科奥用早已嘶哑的声音向陷入疯狂的鹤浦大喊着。

“爸爸……妈妈……在下面……挖……快挖……”女孩癔症地喃喃自语道,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振作点!”塔科奥用一记响亮的耳光抽醒了鹤浦,她涣散的神情重新凝聚,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嚎啕,“我们会找到的,我们会的!现在得先逃命了,不然那些圣国人会发现我们的!”

说话间,几名身穿橙黄色衣服的武装圣国从者在不远处发现了他们:

“哈哈!两个小孩!我们要立功了!”

“想的真美!就这两个小孩顶多回去换个肉卷吃,什么用也没有。”

“你这个笨蛋,你还想回去?我们趁乱把他们卖到奴隶商会赚的更多!到时候我们就会消失在联合城的沙漠里,就彻底自由了,去他妈的圣国!”

…………

一边说着,他们一边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像两个小孩步步逼近,

“跑!鹤浦,跟紧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