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愿墙

周媛能够明显感觉到郑朵的状态不是很好,跟在郑朵的后面,周媛与她一起默默离开。

从二楼到客厅,郑朵的内心该是有多挣扎!

周媛并不了郑朵,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她能做的只是静静地坐在郑朵旁边,送上几句偶尔的安慰。

看着地板,郑朵心里的悲伤久久不能平息。

“都是我不好,昨天没有看好小艾,让她跑了出去。”郑朵自责道。

“昨天,小艾跑出去之后,遇到那群小孩。就算搬了家,她还是摆脱不了这些声音。”

郑朵的话里满是怨气,不知是在抱怨自己还是那帮孩子,“那群孩子围着小艾说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当我找到小艾的时候,她正躲在草丛里,偷偷的哭泣。”

“小艾她……”周媛不自觉的喃喃道,这个事怕是会如阴影般,笼罩小艾的一生。

忽然想到什么,郑朵冷哼一声,那些人知道些什么!

“你看过那则新闻吗?”郑朵深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她咬着牙,眼中充满了憎恨,“女孩刺伤父亲的新闻。”

周媛的脑海中,立刻回想起书房里的那篇稿子,“女孩趁父亲熟睡,刺伤父亲后逃离?那个人是小艾?怎么会?”

看着郑朵缓缓点头,周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媛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弑父”“可憎”的字眼,可这些词语跟小艾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新闻稿的内容不断从脑海中浮现:3月20日下午,A市一名女童持刀刺伤睡梦中的父亲。监控显示,当时女孩父亲正在沙发上午睡。据悉,民警接到报警后,在楼下的花园里找到了女孩。在民警的询问下,女孩态度强硬。

周媛心里一直有疑问,为什么一个女孩在刺伤自己的父亲后,依然逗留在楼下的花园。

郑朵用手抹了抹泪水,冷笑一声,“新闻报道后,小艾就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同学们都躲着她,好几户邻居也搬走了。”

听到这里,周媛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确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的反应也只能说是合情合理。

“方便问一下,你跟小艾是什么关系吗?”周媛刨根问底的职业病犯了,但当她问出口后,周媛就后悔了。

郑朵沉默了,许久没人这样跟她好好说话了。这段时间,她一直为了小艾的事情奔波。为了小艾,郑朵四处求医。可是偏偏忘了自己。

“我是小艾的小姨,我姐姐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艾。”郑朵的情绪逐渐平静,“两年前,我的姐姐意外去世了。小艾在母亲去世后,就一直跟着爸爸。不过那件事情之后,小艾就由我照顾了。”

郑朵的话里带着几分怨气,她的眼神逐渐狠厉。

周媛见状,她隐约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意外死亡?可为什么郑朵要说她姐姐放心不下小艾?难道小艾的母亲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正当周媛打算继续追问,郑朵的电话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江陌。

郑朵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郑朵的双手有些颤抖,她接起电话,“喂,江医生。”

电话那头,江陌语气不再阴沉,他缓缓开口,“小艾说她想吃余记的包子。”

“好!好!好!”郑朵从沙发上一蹿而起,“我这就去买!”

江陌的电话打破了原有的氛围。周媛陪着一跃而起的郑朵一起走出别墅。要是让郑朵一个人去,周媛是万万不敢放心的。

打开车门,周媛坐到驾驶座的那一瞬间,周媛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用处还是挺大的。

小艾之前的小学离江边别墅老远。光是路上堵车,就堵了半个小时。一路上,周媛心中焦急却又不敢鸣笛。生怕这种聒噪的声音会让身边的郑朵陷入焦虑。不过,就算不鸣笛,光凭郑朵紧皱的眉头,就知道郑朵此时一定十分揪心。

小艾的学校在A市非常的普通。论综合成绩,这所学校处在中游;论校园建设,这所学校也处在中游。如果家里没人在这所学校念书,那么它就像隐身了似的,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

周媛陪着郑朵一起来到小学附近的包子店。这家包子铺没有牌匾,但却生意红火,只因它开在学校门口。现在已经是中午放学的时间了,包子店也排起了长队。弄堂一下子显得更加拥挤。

这么多人,周媛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是干脆退到了外面的巷子里。这条巷子大概是有些年代了,虽然墙面被粉刷过。但是墙体的高度与几十米外的大楼一起对比,总是有那么些格格不入。

墙面虽说被粉刷过,但是上面却并不多么干净。白色的墙面上随处可见的涂鸦与文字,让每个经过的人都不由得想起那个群体:小学生。

范怡和徐琪琪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许家墨放学别走!

奥特曼无敌!

抚摸着墙壁,周媛认真地阅读起上面的文字。这是专属于这群孩子的白墙,是孩子之间恩怨情仇的缩影。

突然,在墙的角落里,一个细小但却醒目的句子进入周媛的视线:爸爸妈妈,我恨你们。

双脚停顿在原地,周媛的手愣在空中,心里如砸进一块石头般,顿时“咯噔”一下。驻足原地,她低头看着那串文字,良久...

在这面墙上,孩子们想留下什么,就留下什么。可一不小心,周媛似乎看到了某个孩子内心深处的疼痛与脆弱。

郑朵的队伍很快便排到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小艾,根本没有时间给周媛感叹。拎着热乎的包子,周媛再次回到别墅。

小艾情况特殊,郑朵实在不放心她见生人。乖乖地退到一边,周媛在楼下默默等候。

二楼卧室内,江陌正陪着小艾坐在画架前画画。见到郑朵的到来,江陌也让出了小艾身旁的位置。此时,小艾正在画架前专心致志地作画。对于郑朵的接近,她并没有反应。

小艾的情绪总算控制住了,接下来就需要小艾自己慢慢消化。江陌的步子终于轻快了许多。

看着江陌神色放松地慢慢从楼梯上走下,周媛心底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此刻,在周媛的眼中,江陌就像是一个从天堂降临的勇士,帮助需要的人赶走阴霾。

“小艾没事了。”周媛问道,她早就猜到了江陌的回答。

只见江陌微微地点头,轻轻地说了句,“没事了。”

别墅外,一阵江风迎面而来,周媛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虽然江陌将自己的外套让给了自己,但是她只是披了一小会,并没有一直穿在身上。因为周媛总觉得,这有些怪怪的。

“谢谢你今天帮我。”江陌站在一旁,似是不经意地提到。

面前的江水平缓地流淌,几艘渔船星星点点地在宽广的江面上行驶。江边风大,三两只水鸟正迎风盘旋。开阔的景色,令人的心情逐渐开朗。

“江陌,小艾的事情,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周媛开口。

其实江陌一直都有这个想法,或许周媛可以利用自己的职业,帮小艾做些什么。但是江陌没想到的是,周媛会先开口。

像是平静的湖面泛起一阵波澜,江陌竟有一瞬间眼眶微微泛红,“如果有你的帮忙,我相信小艾可以更快好起来。”

仅是一瞬间,但是周媛却感觉到了江陌语气里的不同,“都说心理医生为了治疗会让自己跟患者产生共鸣,你可别自己陷阱去,保持你们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呀!”

刚才那一瞬间的动容,或许有一部分是为了小艾,但又不全是。江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周记者教训的是。”

“欸,别整的我很无情似的。”周媛挑眉,“我可是正义感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