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在我整个滚跌爬行的人生中,我都是从艺术的角度去思考人生,思考社会,思考大自然的。我眼前翻滚着的一切事情,我都喜欢将它们抹上艺术的色彩,甚至不惜手笔加以夸张。‘接近人生时,我永远是个艺术家的感情,而决不是道德君子的感情’。沈从文先生的话延续至今,我总算明白其含义。
我对人生的态度是放达的,我对人生的解释是艺术的。道德,伦理,君子——所有近乎锁住我大脑活动的东西都远远抛在脑后吧!”此乃N年前,我在一篇日记中写道。我姑且不论它的思想有多幼稚,单就此段行文中间所引用沈从文先生的话而言——那时的我,真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我真是看不懂N年前的我。
“接近人生时,我永远是个艺术家的感情,而决不是道德君子的感情。”不错,此属沈从文的话。可是,N年前的我——放到今天这个时空中,我不禁要拷问自己:我懂了沈从文先生这话的意思么?“接近人生”如何定义?在实际生活中,一个人在什么样的程度下才算接近人生?此问题一旦含糊,那么沈从文笔下的所谓“艺术家的感情”和“道德君子的感情”就可能混淆稀泥,甚至朝各自相反的方向走去。
贴近生活,融入社会再从熙攘的世界回复到自然——在天地人合一的境界里透视眼前繁华人世。这当属最完美的接近人生。这是一种态度,是一种豁达,更是一种智慧。
以如此心境接近人生“艺术家的感情”和”道德君子的感情”就像空间两条平行的直线,只有无限延伸,却永不交叉。我想,也相信:沈从文先生是这样接近人生的。所以在沈从文先生的视角里,“艺术家的感情”就永如夜空下的星辰璀璨闪烁。,N年前的我,现在的我——扪心自问:我与人生接近几何?在那过往浑浑噩噩的岁月里,我尚且分不清“艺术家的感情”与“道德君子的感情”,其间根本区别在哪里。我又怎能冒然将沈从文先生的话引用到我那肤浅气躁的文字中呢?也许——客观的情形是,那时的我用“道德君子的感情”规范我,我所走的路会更少弯曲点,我生命的内能聚集,我会更光更热一点。只是······那时的我为何如此无端的鄙视“道德君子的感情”呢?说实在,道德君子的感情又怎么呢,它总比人间的乖邪,淫乱,罪恶更好。
是不是沈从文先生是个出了名的文人,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而将他的话引用到我那幼稚的行文里?为了什么呢?我左思右想,除了给文字添些花彩,给虚荣抹些油光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合理的原由了。今天,我重看到N年前的这段——字里行间都溢出“虚”气的笔文,我除了心慌就是颡泚。厚重的岁月已如风般从我身旁吹过,闭目镇思,我似乎可以遥听岁月远去的呼呼声,而有关我个人的一切悲戚喜乐,都随那呼啸声——席卷而去······原来过去的我是一个如此不真实的我。这份不真实反映了我造字为文的粗浅功夫,侧面还看到了我不诚实的端倪。不懂装懂,生搬硬套——以充文采之窔奥,华美。说透了,此乃一颗虚荣的写作心在作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