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唐梨他们早早的就在码头等我们了,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姬文竹,我就知道她会跟来,看他的脸色肯定会埋怨我没有提前告诉他这件事情,唐梨看到了我的脸色不对劲,小跑上前来“颜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先回店里吧,大家都饿了”我一脸的愁容,丝毫没有听见刚才唐梨的嘘寒问暖。坐在车里,我在想一会该怎么跟冯轩开口,我怕他是有目的的接近又怕我错怪了好人离心离德,这让我犹豫不决,但是想到孟朗的话,我还是决定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哪怕会失去这个我自认为会成为朋友的朋友。

回到店里,我洗了个澡,洗去了身上的脏臭,洗去了今天的心事重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觉得不管他是有什么目的,他都没有伤害我,这是事实,如果他想,以我们的实力也未必能得手,我庆幸的苦笑一声,世事无常,生活不还要继续吗?

我穿着家居服来到楼下,大家都各自摆弄着手机,都装作很忙的样子,其实我知道大家一定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谁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大家都坐着干嘛,快吃饭啊,我不是告诉唐梨不用等我吗?”我非常客气的让他们坐下并且快速的坐到了唐梨和姬文竹的中间,大概只有这两个人才让我能够安心的把这顿饭吃完。

过了5分钟,大家一句话都没说,眼神都在饭菜上,除了大飞小飞其他的人估计吃的都不顺心,我看着旁边的姬文竹,一口都没吃,他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眼睛死死的盯着冯轩,像仇人一样。

我在桌子下面使劲踹了他一脚“你干嘛呢?”

“不饿,不吃”他倒是义正言辞。

我瞪她一眼,继续吃我的饭。

“夕颜,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行动都不告诉我了是吧,要不是我让景墨跟着你,还不知道你们去的地方这么危险,我都说了人我来找,事情我会处理,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敢替伯母管教你?”姬文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平常我俩生气都是小打小闹,从来没见过他把我妈搬出来教训我,我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文竹哥,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告诉你你就不让我去了,所以我才……”我顺着姬文竹给我的台阶赶紧给他道歉,他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哪次我不让你去了,这几年中国都让你跑个遍吧,我阻止你了吗?还有这个冯轩,我早就告诉你了,来历不明的人少接触,你听我的了吗?他的背景你调查清楚了吗就把他招到你的店里来了,我说的话你但凡听一点你都能多活20年”姬文竹连珠炮似的数落我,丝毫不顾及大家都在,当然了这种场面唐梨和大飞小飞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他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波澜不惊。季青临平时跟姬文竹也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吵架,估计也是见怪不怪,只有冯轩一脸怜悯的看着我,好像我挨骂他多委屈似的,但是也没说一句话。

“好了,姬文竹,你没完了是吧,这顿饭如果你不吃就回你的城南旧事去,我不伺候祖宗”我被他说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也不管他们怎么看我了“我不告诉你有我的道理,我带了季青临,这次的行动警方是知情的,带你纯属添乱,本来他们就怀疑我们,你姬大老板多出名啊,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你是城南旧事的老板,我带着你我死的更快,再说了你已经安排在我身边两个奸细了,还想干嘛,哪天让高师傅下毒毒死我算了,这样我就哪也去不了了,每年清明你还得给我烧纸,这样你就舒服了?”我借着火气给姬文竹一顿臭骂,大飞小飞在底下偷偷的笑,估计在笑话姬文竹,毕竟平时都是姬文竹欺负他们,这次可算看他出丑了,季青临也一脸的得逞样,冯轩看着我,默默的喝了一杯茶。

姬文竹自知理亏,也不再说什么难听的话,看来我发起疯来应该挺吓人的,我拿出手机整理了一下头发,发现还是挺好看的,状态很好,今天憋的气全让我发泄了出来,确实很爽。

“尽管这样,你的事先不提,这位冯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你应该也不知道吧,他今天说的话我们可都听见了,一字不差,他一个唱戏的,怎么知道这些的?还分析的头头是道,难不成他也是警察?今天没有个交代,谁也出不了这个门”姬文竹说着,眼神却一直在冯轩身上,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堆满了人,我非常无奈,姬文竹这几个破保镖全用来吓唬我了,也没见他们动过手。

“什么?你们都听到了”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东西还能同步我们说的话,我以为只是个报警器,当时冯轩分析完我以为他们要动手我差点就给按了,现在想想他们几个表情沉重就能说的通了,我说在船上怎么都不说话,连小飞这个话唠都一句没说。

“对,都听到了,冯老板解释一下吧”姬文竹像审犯人似的紧追着冯轩不松口。

我们说了这么多,冯轩一句话也没有反驳,甚至连声音都没出一下,我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换成旁人怎么也得争取解释一下,他很平淡,脸上也没有什么惊恐的表情,他继续把玩着手里的东西,类似一串项链,突然,他低下头把项链戴到了脖子上,一脸笑意的对着我,这个笑容很像我母亲,很像很像,尤其是嘴边的弧度都是一样的,我突然睁大双眼,好像被定住了一样,绿松石上的龙纹和紫色宝石,跟我的那串一模一样,甚至连绳子都是一样的,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是我家里的人吗?还是说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我脑子里快速的过了好多个问题,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不成立的。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有这个项链?这…这个项链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爸留给我的,妈妈说这是爸爸亲手做的,你怎么可能会有,不可能,你到底是谁?我爸现在在哪里?”我有点崩溃,这些年凡是跟我父亲有关系的消息都会让我很崩溃,我既怨恨他又非常思念他,我对他没有印象,记事起我常常问爸爸去哪了,妈妈总说,爸爸去保护我们国家的宝贝了,长大后我才明白,这些所谓的宝贝,他承载着中华的文明,传承着匠人的心血,他们本应该发着光,但是有些人却偏偏希望他烂在泥土里,也许这就是文物工作者所秉持的信仰吧,可能我现在还不理解。

“说话啊”我大喝一声。

“我母亲说,这是我出生时父亲亲手给我和姐姐做的”这几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我宛如晴天霹雳,一股热泪从眼角滑落,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我大概已经想到了他是谁,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在见到他的脸时我还在惊讶这个人怎么跟妈妈长的这么像,可能也有这个原因,我才觉得我们本来就应该是朋友,才觉得他这么亲切,原来,这都是冥冥中注定的,血脉是不会骗人的,我心里很痛,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我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是我的双胞胎弟弟,一母同胞,现在回想起来,为什么妈妈小的时候买玩具总会买两份,我还以为是我太淘气总是把玩具摔坏所以妈妈总是买两份。

“姐,我是小华啊”冯轩沉默了很久,当他开口时,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眼睛里满是泪水,此时冯轩好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冲着我笑了笑,笑容不像刚见面时的客套,反而是非常可爱憨厚,他缓缓走过来,双手张开,轻轻的抱住了我,我不知所措,手僵直的垂着,过了好一会,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能感觉到他的泪水滴到了我的皮肤上,不知为何,我对他满是心疼,在这20多年里,我没有从家里任何一个人口中听到关于我还有一个弟弟的消息,甚至我的母亲,我还以为爸妈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我还时常因为怕妈妈自己一个人在家孤单所以每年无论多忙我都会回去住几个月,看来他来的并不是时机,但是他还活着,说明家里人是知道他的行踪的,妈妈从小对我百般宠爱,吃穿用全部都是最好的,很难想象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原来是我把妈妈的爱全部都占为己有,我所享受的东西本来都有他的位置,此时的我更是忍不住泪水,我失声痛哭起来,也许是这些年在心中压抑久了,比他们年长几岁的我扮演着大人的角色,却逐渐在角色中失去了自我。

过了很久,我们两个人都冷静下来,我眼睛哭的通红,手里拿着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看了又看,视若珍宝。

“青临,今天我们有点家事要处理,我就不送了”清了清嗓子,毫不留情的送客,季青临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那我就告辞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姬文竹摆摆手,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只见冯轩招招手赵凯也随即走了出去。

“老板,我在家里等你”

“这件事情不怨任何人,我从小在雪区长大,收养我的那户人家很善良,他们夫妻有一个儿子跟我差不多大,但是他们却把我视如己出,还有一个年迈的婆婆,我们就这样在草原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很多年,一直到我高中的时候,婆婆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我听到后并没有觉得我不幸,反而因为有这么几个亲人而感到幸福,再后来,父亲和母亲找到了我,跟我讲述了当时为什么把我送给别人来养:

当时出生时除了几个特别亲近的人并没有人知道母亲生的是双胞胎,对外面宣称都是女孩,因为父亲当时的身份特别敏感,他的仇人当时散出来风声说让我们家断子绝孙,永无后代,所以在你出生时他们就偷偷的把我转移了,抹去了我的一切信息,其实当时是想把我们俩一起送走的,母亲怕太引人注目就把你留下来,所以小时候她胆战心惊的把你养大,把宅子围的水泄不通的就是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所以那些警察才每天在你身边转悠,但是好在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一直到现在,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也不信,我跑到山里呆了好几天,后来父亲找到了我,我们俩谈了很久,他跟我说了好多他这些年发生的事,在听完后,我也放下了对他们的不理解,原来我的父亲为了让我活着失去了很多,甚至差点付出生命,我们在草原上共同生活了一个月,父亲就又走了,不同的是,这次我是跟他一起走的,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躲着他们了,我可以保护父亲和母亲,所以我当时非常坚决,不顾父亲的阻挠,我还是跟上了他。这几年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我学了一身的本领,这昆曲也是当时跟一位跟父亲很要好的朋友学的,却没想到无意间继承了她的衣钵,再后来,我跟父亲走散了,他们留得记号也是零零散散,我知道父亲肯定会回来,本来想先回家看看母亲的,却没想到在拍卖会上遇到了你,我又惊又喜但是还不能跟你相认,所以我使了一些手段跟你有了联系,今天在岛上,如果我不那么说,我们可能会死在岛上,王辉我之前跟他打过交道,知道她什么做派,所以我那么说很明显的让他对我们产生了恐惧,所以我们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冯轩的故事讲完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父亲过得这么辛苦,为了让我们生活在阳光下,他甘愿隐姓埋名当我们的影子,终于,十几年的心结在此刻慢慢消失。

“这件事你知不知道?”我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望着姬文竹慌乱的眼神,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我。

“我知道,但是我只是知道有这个人,你们出生时我才十几岁,虽然看到了,但是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家里人也不让说,所以我就慢慢的忘了这件事,刚才他拿出项链,我才想起来的,家里人是有苦衷的”姬文竹叹了一口气。

“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威胁,非要赶尽杀绝,别让我碰到他们,否则断子绝孙的就是他们”我恶狠狠的骂着那帮让我们姐弟分开了20多年的畜牲,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

“姐,别生气了,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遇到的都是好人。”冯轩开口道,一脸的幸福样子。

“妈妈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吗?这些年你回去过吗?爸爸还活着吗,他在哪里?”我忍不住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冯轩有点不知道先回答哪个。

“前几天我已经联系过母亲和家里了。他们是知道的,其实,每年你回去的时候我都在,我比你提前一个月回去,在你回来的时候看你一眼,记住你的样子,至于父亲是否活着我也不知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当时父亲的考古队和警方组成的文物小组在下墓的时候碰到了盗墓贼,两伙人交火的过程中墓室坍塌了,我没有看见他们出来,当时事情紧急,我师傅和几个长辈护着我下了山,师傅给了我一个地址,我一个人在林子里走了两天才走出来,当时我筋疲力尽被人送到了医院,醒来后病床前站了很多人,听警察说他们看到了我身上的那个纸条,以为是家人,所以联系了他们,原来是我师傅早就把他的产业转到了我的名下,我成为了他的接班人,这些年除了处理他留下来的大大小小的产业,我一直在打听他们的下落。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回到那个考古现场,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把募穴挖开,但是村民们说看到很多人从山上下来,我就以为父亲他们或许已经出来了呢,但是父亲这些年始终没有联系我”

冯轩娓娓道来,我听的胆战心惊。

“所以说,村民们也不能确定下山的那伙人到底是考古队的还是盗墓贼是吗?但是你师傅他们去哪了?他们也没跟你联系吗?如果洞口挖不开,那他们一定有另外的出口,你有没有找到他们的盗洞,或者是附近有没有爆破的痕迹?”我就着冯轩的话继续分析,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我检查了,并没有发现盗洞,也没有爆破的痕迹,所以这也是我疑惑的点,我师傅他们也消失了,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下去”

“你知道这帮盗墓贼是什么来头吗?敢和国家考古队交手,说明他们知道你们中有警察,有了警察的保护,又说明这次的发现对他们来说可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要不他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只知道他们是境外来的,而且有很先进的工具,我们可能已经早就被他们盯上了,他们贩卖文物,把我们中国的文物抢过去以非常昂贵的价格卖给国外,之前就听说过他们没想到这次被我们碰到了,他们手里过了差不多几件文物,都是我们国家的宝物。”

“我境外有朋友做古董生意,可以托人打听打听这帮人,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你们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叙叙旧,哪天我请你吃饭,冯……小华”姬文竹微微一笑,又漏出了平时玩世不恭的表情,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归于平淡。

“明天,我们几个回趟家吧,好久没回去了,院子里的玫瑰要开了”我们几个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