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纠纷（二）

白术和严平在病房里和病人交流，而邓霞和陈钟在档案室里调查病历。如此一直到下午，朱维雍也没有闲着，在和林婧两人讨论着早上的案件，时不时祁民插上一嘴。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即走进来一位皮肤雪白，小巧玲珑的女生，手里拿着蛋糕盒子。她扬了扬手，说：“小朱朱，我买了蛋糕哟！”

朱维雍没有理她，女生生气了，嘟着嘴说：“哼！你不理我，蛋糕不给你吃了。”

朱维雍抬头看了看她，说：“你们今天没有病人吗？”

女生说：“我们科室你懂的，能有什么大病人呢。”

这女生名叫夏琬，是白蛇院的整形科主任，同时也是白蛇院的工会主席。另外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朱维雍的姐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很少人能看出来，毕竟很难想象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纤细女孩子竟然是一个一米八壮汉的姐姐。

夏琬凑上去看朱维雍桌前的文件，问道：“你在看什么东西呀？”

朱维雍揉了揉眼睛，说：“老徐的案子，今天法院那边来人调查了。”

夏琬说：“就是前一阵子那个上来闹‘还我孩子’的那件案子？”身为工会主席，夏琬当时也参与其中。夏琬依然记得，那个病人天天来医院哭闹。毕竟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没了，总会分外伤心。

朱维雍说：“现在我也搞不明白，老徐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夏琬说：“直接问他就好了。”

朱维雍生气地说：“他就一个劲地在认错，原本我和龙王想帮他一把，没想到他先怂了。”

夏琬说：“那就老老实实认错吧。”

朱维雍说：“不行！那影响咱们的名声，龙王那人老敏感了。”

夏琬说：“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朱维雍说：“关键是为什么老徐想不到病人怀孕了呢？”

“所以他一开始就应该做B超！”林婧在一旁插嘴道。

“不是所有医生都会看B超的！”朱维雍说，“我就不会看！”

林婧说：“那不是你学艺不精的借口！”

一直坐在一旁的祁民突然大喝一声：“老婆子！你说谁染色体病！”

林婧说：“我看你有病，唐氏综合征！”

祁民说：“你才姓唐！”

朱维雍小声说道：“这回疯老头不仅疯了，耳朵也不行了。”

祁民听到立刻回应：“我都听见了，你说谁耳朵长毛？”

“行了行了！别吵了。”此时邓霞和陈钟回来了，邓霞见讨论室吵作一团，连忙劝说。又见一旁夏琬，又说：“嘿！小琬，你又给院长送蛋糕了？”

夏琬说：“对呀，霞姐，你们去哪里了？”

邓霞说：“别提了，整理病人的资料整了一上午。饭都没吃！”说罢拿起蛋糕就往嘴里送。

正说时，白术和严平也回来了。

所有人到位，新一轮的讨论也开始了。朱维雍先说：“咱们现在有足够的信息了，开始归纳吧。按时间顺序开始吧，老邓，你先说。”

邓霞似乎有点激动，说：“说起来就来气，这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患者名叫章鲫，原本是个农民，后来因为农场合并进城工作，20岁就染上毒品。他的大多数病历都是戒毒所的档案！”

朱维雍问：“那他有没有复吸的记录？”

陈钟摇摇头。

邓霞继续说：“从他从戒毒所出来以后似乎生活方式也不太好。”

白术接着说：“患者吸烟、酗酒，已经有肝衰竭和COPD的迹象。根据分子拼图的注射记录，四类补充剂他已经用过三类了。”

所谓补充剂，是哈维一号的配套。对于一些有基础疾病的患者，通过注射分子拼图的补充剂，使哈维一号能在体内合成特定的药物。合成的速度是随身体需求精确掌控的，所以这种方法能比服用药物更好地控制疾病。目前哈维一号的补充剂一共四类：控制高血压的“ABCD拼图”、控制糖尿病的“格列拼图”、控制高血脂的“他汀拼图”和控制白血病的“替尼拼图”。由于不需要考虑吸收和分布问题，各种拼图合成的药物与口服和注射药物的分子结构有一定的区别，仅仅是借用了名字而已。

朱维雍总结道：“也就是说，病人集齐了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肝衰竭、慢阻肺五个套餐，下一步就能换中风套餐了。”

严平说：“不仅如此，我和他谈话的时候发现他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思维涣散，问他哪里痛他也说不清楚，和他交流感觉就和疯老头子一样。”

祁民听到有人喊他，大喊一声：“你才姓唐！”

朱维雍：“总之我们现在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开始鉴别诊断吧。”

邓霞：“喝酒可以导致胰腺炎，也许他不是精神问题，只是真的说不出具体部位。”

白术：“可是胰腺炎不会疼三个月那么长，淀粉酶也是正常的。”

严平：“也许是冠心病，心绞痛可以放射到腹部的。”

邓霞：“但是他的病历显示他以前做过冠脉扩张术，如果有新的梗死希波克拉底可以监测到的。”

白术：“我觉得可能是肝硬化导致的门脉高压，他的肝硬化是确定无疑的，精神问题很可能是肝性脑病。”

邓霞：“可是最重要的腹痛没办法解释。”

祁民：“胆绞痛。”

严平：“已经测过了，Murphy阴性。”

朱维雍：“各位，我有一个想法。也许我们应该相信一元论。病人只有一个症状的话我们也许要用排除法。”

邓霞：“有很多症状的时候可能是一个病因，可这次病人只有一个症状。”

朱维雍：“我不是这个意思，病人既然有那么多基础疾病，那么除非这些病有进展，否则不会出现新的症状。反过来说，新的症状也许不是从原本就坏掉的器官里来的。”

白术：“可也不排除有旧病加重的可能。”

朱维雍：“可很明显腹痛不是进展的症状。他有糖尿病，可以排出胰；他有肝硬化，可以排除肝；他有慢阻肺，排除肺；他有冠心病，排除心脏；他有高血压......公子，一会儿查一下他的肾。”朱维雍一边说，一边在白板写。

邓霞：“到头来只有老头子的胆有可能了。”

朱维雍：“还有呢！也许是消化性溃疡，或者结肠炎，或者克罗恩病。”

白术：“可是腹部平片没有显示异常。”

朱维雍：“那就做胃肠镜吧。至少我们确定了该做什么检查，先把这些做了，下一步再另做打算吧。一会儿我和老婆子还要去开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