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目前的情况看来，食物中毒和传染病已经基本确定是同一件事情。”希波克拉底报告，“但是传染病的呼吸道症状和食物中毒的消化道症状无法用一元论解释。”
“别着急下结论，希舍。”朱维雍信心满满地说，“呼吸道和消化道也是有很多共同点的嘛。”
“它们都是空腔器官？”希波克拉底说。
“不，我指的是物理意义的共同点。”
正说着，白术赶来，手里拿着档案，对朱维雍说：“院长，邹老师的尸检报告已经做好了。”
“真棒！邹老师真的太厉害了！”朱维雍赞叹道。一边拿出报告仔细研究。
“哦！我懂了，原来是这个意思。”一边从电子档案查阅到报告的希波克拉底也明白了。
正说着，一个骑着山羊的少年正慢悠悠地进入了指挥部，正是杜丘明和他的宠物羊多利。
朱维雍见到杜丘明，十分不悦：“喝！阿奇拉，你还有脸来？”
“不，是你们没有资格见我！”杜丘明居然回怼道。
朱维雍觉得杜丘明的态度简直不可思议：“我看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惹得天下大乱还大言不惭啊，你这没教养的东西！”
杜丘明最讨厌别人说他没教养，对于他来说，教养是弱者有求于人的卑微，他不需要这种东西。但杜丘明对朱维雍的谩骂已经习以为常，很快就收住了怒火，说：“你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一开始就是那些贱民偷我玉米，遭了报应，我问过我的律师了，我不用负任何责任。何况现在发现那根本不是食物中毒，那跟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你应该向我道歉！”
朱维雍冷笑一声，说：“怎么坏人都喜欢拿律师作挡箭牌。”
“何况都过去五天了，你们还是没有控制住疫情，连病因都没有找到，那不是你们的责任吗？”杜丘明补充。
朱维雍扬了扬手中的报告，说：“你听说过白喉吗？”
杜丘明：“知道，‘百白破’的白喉，小孩子才会得的病。”
朱维雍：“白喉本身感染力非常弱，但是它分泌的外毒素却是刺激非常大的抗原，它能刺激气管分泌白细胞和粘液，形成一张白色的‘假膜’，让人窒息而死。白喉的大名由此而来。”
杜丘明：“你是想说这些病人都是白喉？”
朱维雍：“不不不！白喉给我一些启发。第一，为什么这种病同时有呼吸道和消化道的症状？因为感染部位在呼吸和消化的共同通道——咽喉。第二，为什么呼吸道和消化道都找不到感染的病原体？”
杜丘明：“为什么？”
朱维雍：“告诉我，你不是研发出了降解有机磷的细菌吗？”
杜丘明：“那又怎样？”
朱维雍：“我们在患者的喉咙里培养出了异常的细菌：一种能分泌有机磷的细菌。这种细菌我们在绿羊园的土壤里也找到了。所以，这种能分泌有机磷的细菌也是你发明的吗？”
杜丘明眼神有点回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维雍不理会，继续说：“我知道你是在基因工程技术方面的权威，你想造什么细菌就如同女娲用泥土造人一样简单。可你知道我们药监局第一个批准生产的单克隆细菌是什么吗？生产维生素B2的乳酸菌。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世界上只有马会维生素B2中毒！人拿来当饭吃都不会有事！而你居然敢擅自造出能生产毒药的细菌和玉米，你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杜丘明委屈地说：“我没有！”
“你没有？”朱维雍说，“那你告诉我是什么细菌那么聪明，能让基因突变到和降解菌共生？还为了防止细胞壁腐蚀而长出了芽孢？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你就是达尔文显灵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化出共生的环境！”
杜丘明说：“那也只是猜测而已！”
朱维雍说：“还嘴硬是吧？好，细菌样本我已经拿到了，我这就交给老头子做基因测序，看看和你的实验室里的基因库有几分相似！”
杜丘明立刻跪下，号啕大哭，一边说：“不要！不要！是那个新来搞的泄漏，不关我的事啊！”
朱维雍听到杜丘明的哭诉也对事情理顺了七八成了。大概是杜丘明的实验室培养出了产有机磷的细菌，后来实验室泄漏，细菌随着空气传播到了绿羊村。知道真相后，朱维雍也稍缓和了，说：“我知道现在的细菌是革兰阳性需氧的芽孢杆菌，你具体是用什么原料？炭疽？蜡状？”
“只是用了枯草杆菌。”杜丘明哽咽地说。
朱维雍看了看白术，白术立刻会意，说：“最近有专门破坏芽孢的抗生素，这疫情很快就能控制。”
随后朱维雍对希波克拉底说：“希舍，再调集几个肺泡灌洗液过来，细菌的外毒素肯定也有侵犯呼吸道，这也许就是肺功能急剧衰竭的原因。”
“明白了。”希波克拉底回答。
杜丘明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去，不见了踪迹。朱维雍也懒得理会。他已经五天没有休息了，完成了治疗方案压力一下泄空，疲倦也涌上来了。朱维雍用最后的力气走到床边，倒头便睡。
不知睡了多久，朱维雍醒来，发现周武坐在他的床边，像照顾病人一样。
“你醒啦，小琬还等你吃饭呢。”周武见朱维雍醒，便说。
“你不用指挥作战吗？”朱维雍带着疲倦的眼神躺在床上问。
“命令下去了剩下的就交给下面的人了，他们能办好事的。”周武说。
“我倒希望我的病人像军人一样是只懂听命令的机器。”
“你那边的任务怎样啦？”
“很好，我该干的事情我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管理问题了。”
“那杜丘明怎么办？”
“我才懒得理，我早就说过不能让一个小孩子做农业部的主席。”
“还有这边的房子也该管管了，我们这几天发现了很多安全隐患。六十平米一屋子挤五六个小孩，当然容易爆发传染病。”
“住在这种村子的有几个活得像个人样的？把这地方拆了又拆不掉，我听说这里已经滋生了好几个地下钱庄和毒枭了。”
“也许这里的人不去偷绿羊园的玉米也不会闹的这么多事。”
“也许是吧。绿羊园平时都是机器人管理的，也许是那些人把细菌带了出来……”
“算了，不谈这些了，你也累了。你这几天也太累了，有没有想过你以后退休了怎么办？”
“还早呢！”朱维雍摆摆手说，“但我想白公子不错，可以继承我的位子。”
周武笑了笑，说：“确实他很想你当年那认真偏执的样子，可我听说他也是个帮派老大啊。”
“所以他能干许多我们干不了的事情。这次封锁隔离要不是他出面，你觉得我们能不费一颗子弹镇住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那你的姐姐呢？”
“小琬？她不是这块料。话说回来，小琬难道对你有点意思？她一个整形科大夫，一听说你来了，就来这传染病隔离区怕不是来找你的？”
周武感到疑惑，因为没有理清头绪：“没听说过啊？何况我喜欢强壮的女人，比如邓霞。”
朱维雍说：“她？我怕你不是她的对手。”随后两人哈哈大笑。
周武起身，说：“你也睡得够多了，接下来怎么办。”
朱维雍起床，说：“接下来就是管理的问题了，我找工程部借了几台‘风扇’，能把绿羊村吹成高压岛，细菌应该不会再扩散了。所幸这细菌不是特别有侵袭性，只要找对抗生素，所有人的病情都能控制了。现在，我们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