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生（二）

“那这个缝肯定不是前囟呀。”朱维雍斩钉截铁地说。

邓霞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严格地说颅骨并不是他的专业范围，她的地盘主要还是手脚，看头颅未免有些生疏，更不用说是儿童的。只能求教：“你怎么知道的呢？”

朱维雍说：“前囟怎么可能闭了又开呢？”说了半天，其实朱维雍也只是靠逻辑推断。

林婧哈哈大笑：“哈哈！除非这个小孩子返老还童了！”

祁民也笑了：“哈哈！这个小孩子还没有老就返老还童了，真是个老顽童！”

朱维雍陪笑：“二位老专家最擅长看小孩子了，有什么看法吗？”

林婧先说：“这条缝应该是溶骨性病变导致的。”

祁民：“不会是骨折，骨头没有骨折线。”

朱维雍：“那什么病可以导致溶骨性病变呢？”

邓霞：“风湿和肿瘤。”

白术：“这两种病听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得多少病。”

严平：“这个小孩有没有尿崩？”

白术：“才一岁半的小孩子，都憋不住尿，怎么看有没有尿崩？”

严平：“如果有尿崩那可能是垂体瘤，这也会产生溶骨性病变。”

朱维雍碎语道：“很好！咱们又要找一个脑科医生了……”

严平：“风湿方面陈老师可能有想法了，那就可以交给他，我可以先给他做个头颅MRI。”

朱维雍：“不，也给他做个全身的CT，我觉得溶骨不一定只有这一个地方。老邓，这事交给你了……还有，千万不要用那台日产的，每次只能扫到膝盖。”

邓霞：“一岁半的小孩子也就半米多长，够用了。”

朱维雍：“我迟早要把医院里的日本货都砸了，用起来一点都不方便。”

随后，众人在祁民的带领下来到儿科病房。病房里的孩子正在婴儿床上随意伸展着四肢，而一旁的母亲在看着他，眼里有些焦急。

母亲看见一大群医生来了，认得里面看起来最老的一个，径直走上前去，说：“祁主任，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老顽童他返老还童了。”祁民没有看母亲，而是对着孩子逗乐，一边说。

母亲摸不着头脑：“老顽童？返老还童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家附近的医院让我转过来给祁主任看，您是说他的问题吗？”

祁民再也没有理她，自顾自地说：“老婆子，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刚刚从娘胎里出来的孩子，就像现在这样伸手伸腿，而且还没穿衣服，没有扎脐带，就躺在秤上。我觉得那是人的一生中最自由的时刻。”

白术和严平一听心想不妙，老头子又发疯了。而且这次还是在病人家属面前。

祁民继续说道：“好呀，好呀……自由多好呀。没有边界的伸展，没有顾虑地放声大哭，也没有受苦受难的未来......”

听到这里，母亲就急了：“我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还能活多久？说出来我能接受的！”

“不至于，不至于。”朱维雍说，“现在我们还是在找病因，他的情况还需要好好检查。”

好不容易一通安慰，终于把母亲安抚好了。众人才离去。离去时，白术和严平两人私下谈论。

严平：“我不明白老头子是不是故意刺激她的。”

白术：“老头子虽然疯，但做事还是靠谱的。”

严平：“那倒不一定，我听说院长是为了看住老头子才把他放在身边的。”

白术：“真的吗？可是全国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儿科医生了。”

严平：“可是把他留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

白术：“可能怎么办？老头子可是这里的三朝元老，何况院长那么喜欢他，他一定不会让老头子退休的。”

严平：“这我当然知道，可有些事可以很简单。”随后对白术说道如此这般。

而朱维雍那边，在安排好检查医嘱之后，朱维雍回到办公室。此前著名的大富豪孙满和朱维雍预约见面做身体检查。

到了约定的时候，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却衣冠整齐的人，那便是孙满。孙满是个生意人，他看中的生意都将是暴利项目，孙满多年研究经商，对于他来说赚钱才是副业和兴趣，他也经常告诉身边的人哪里有“财路”，无一不利。朱维雍是孙满的全科医生，孙满经常告诉他赚钱的生意，但他从来不听。在朱维雍眼里，孙满只是一堆富贵病的集合，不知为何，他腰缠万贯，却只拿来吃。

“嘿！今天要做什么检查？”孙满饶有精神地说。

朱维雍叫出希波克拉底漫不经心地说：“现在重点看你的血脂，一看你这几个月又胖了。”

孙满大量了朱维雍一番，又在他身前仔细看了一遍，弄得朱维雍浑身不自在：“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孙满说：“不，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财路’，你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每当孙满说出“财路”二字，说明他那灵敏的鼻子嗅到了商机。

朱维雍说：“我能有什么财路？你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最违背自然规律的，也违背经济规律，能赚什么钱？”

孙满连连说：“不不不！除了医生以外的事情还有吗？”

“这个吗......”朱维雍开始回忆，“最近周兄找我一起去吃饭。”

孙满：“周武找你算什么新闻，你们两兄弟的关系人尽皆知。”

朱维雍吞吞吐吐地说：“那就剩下最近招了一些办公室职员了，你知道金农吗？”

孙满说：“金家二少爷，当然知道。”

朱维雍：“我招了他当医院的会计。”

孙满：“你可真大胆，他哥哥可是下了封杀令的！”

朱维雍：“他最近在埋头研究一个新的‘沉浸式体验游戏’。”

孙满：“VR？”

朱维雍：“比这个高级一点吧。他跟我说要用荷缪斯坦斯的数据构建一个完全模拟的游戏。说要用身体数据完全还原出百分百的真实感。”

孙满：“这听起来就很像一条财路，你们进展如何。”

“你从一开始就打听到消息了吧。”朱维雍啧了一下，“我当然不会同意，将一个医用的系统来做游戏，这不开玩笑吗？”

孙满：“但这一旦做成了那将是革命性的进步。二少爷格局还是小了，这种技术做出来可不仅仅是游戏呀。”

朱维雍：“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在这风口浪尖顶风作案，外面对希波克拉底的信息管理的质疑声音已经很大了……”

在一旁的希波克拉底突然开口说：“请放心，我的信息管理系统是安全的。”

“我知道，希舍。”朱维雍说，“可是你不可能说服所有人。”

“实际上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信息。”孙满说。

“你错了。”朱维雍说，“患者并不能看见自己的所有身体信息。又一些项目只有医生才有权限查阅，如果让人知道得太多，他们会因为一些小事就来找医生。‘医生我这里写着三尖瓣少量返流是什么意思呀？’那咱们可就没完了。”

孙满皱眉说：“那拿剩下的信息也许也能模拟人体生理了。”

“实际上加上也不够。”朱维雍说，“人体可比想象中的复杂。”

孙满拍手说：“那不就结了。我们从劣化版开始做起，不断改进。你也能从中做一些调查研究什么的。我要找二少爷，这桩生意我必须入股！”

朱维雍摇头叹气。突然办公室响起沉重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