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气

“母亲～”

柳瑛轻唤出口，余氏见到女儿罕见的露出了笑脸，后注意到身后跟着个素衣女子，便邀请她们坐下饮茶。

半晌余氏开口:“这是打算去哪里?”

柳瑛把事情说予余氏听，听完后看向江烟眼里兴趣更浓了，说:“我这个女儿，一般不会如此轻易相信别人，特别是引荐给自己的亲人，我猜你身上一定有让人信服的本领。”

江烟抬头对上余氏探究的眼神，马上低下头，说“承蒙大小姐的信任而已，算不得有什么本事。”

“没必要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说完瞥见江烟随身带着一个包裹，便指着问“诶，你包裹里装着什么?”

江烟回答:“因为今天要来见老夫人，怕忘了嘱咐，所以我特地带了纸笔过来，还有些店里的小玩意儿。”

“没想到你还挺有心的。”余氏淡淡一笑，自然清楚对方讨好的意味，聪明的没有揭穿:“那我可真有兴趣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些什么，让我这个半老徐娘也见识见识。”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怕是要让柳夫人见笑了。”

“娘，别听她谦虚，她做的钗子就连我第一次见时都暗自惊叹了一下”

不是余氏不相信女儿的品味，只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首饰没见过，已经少有东西能真正打动她。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大的小的，品种不一的通草花，比起柳瑛第一次去只有菊花和木芙蓉两种钗子，几个月没到就升级为十几种花型，有荷花，月桂，梅花，牡丹，水仙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

十几种花簇拥着，异彩缤纷绽放着在阳光显得热烈而充满生机。余氏怔了一下，眼角余光刚好瞟到旁边因为缺少打理开的稀稀落落，眼见枯败的蔷薇，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从心起。

她用手捻起钗子上的一片花瓣细细抚摸，那抹红红的刺眼。

是啊，女人就像这花一般，再漂亮也有凋谢的一天，容颜易老，世事难争，多的是沧桑凄凉，待她凋谢再热烈的眼神都会随之消散。

柳瑛见母亲手里拿着一枚钗子，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关心道:“娘，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余氏这才回过神来安抚:“没事，就是想到一些事情恍了神。”

“难怪，瑛儿会喜欢，就算我这个年纪了看了也忍不住想偷得韶光一缕，这手真是巧。”

余氏看向江烟的眼里多了份欣赏，又转头问柳瑛:“娘留下这枚钗子，你觉得怎么样?”

“好是好～”只是娘平时都不喜欢花哨的东西，更何况颜色如此艳丽，今天娘有点奇怪，柳瑛嘴上没说，心里感到疑惑。

“呦，好巧碰到姐姐～”

人未到，声先闻，只见一群衣着花哨的妇人往凉亭走来。

余氏只是点头看上去并不想于之多说，谁料其中一个居然抢过余氏手上的钗子，嘴上还说:“这钗子真好看啊，如此鲜艳的颜色怕是与姐姐的气质不配吧！”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何况，老爷又不去你那里，这么漂亮的钗子给你也是浪费了，不如姐姐你让给妹妹吧。”

只见那女子一双含情目眼波流转之间皆是风情，身材丰满，肤白如凝脂，江烟觉得她与柳蓉蓉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后者少了份妩媚多了份甜美。

余氏虽未说话，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脸色难看，试想谁面对这样的挑衅能无动于衷。

柳瑛看不过去，为母亲出头:“薛姨娘，请你把我母亲看上的钗子还给她。”

谁料她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我这也是为了姐姐着想，这么年轻的东西怎么适合姐姐呢，毕竟年岁摆在那，再说了，我愿以为姐姐不屑争得老爷疼爱，难不成这些年我都看错了？”

仿佛被戳到痛处，余氏脸色更僵了。

江烟见状马上站出来解围“其实柳夫人把这钗子让给薛姨娘也无妨。”

薛氏勾嘴，笑的更放肆了，对着后面的姐妹说:“你们看，她一个小乞丐都看得出来这个家谁更受宠，该听谁的。”

她身边陪从的那些人，皆是面面相觑互看眼色，即不敢的得罪知县夫人，又不敢得罪她只好小心应付。

“所谓桥边芍药妖无格，唯有牡丹真国色，薛姨娘拿芍药正好合适，芍药的妖艳也合适薛姨娘，而夫人若拿却显得小气了，刚才夫人拿的时候我就想说，只是没来得及提醒。”

说完从中挑了一支牡丹钗“我觉得夫人更合适这个，我就借花献佛，献给夫人。”

言下之意是芍药再妖娆无法于牡丹争艳，一个小妾再受宠怎能与正妻相提并论。

薛氏一行皆脸色大变，特别是薛氏脸色一沉，手紧紧捏着钗子，似乎要把它捏碎。打量着江烟的眼神也越发狠辣。

余氏从她手中接过钗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儿会喜欢她，明明长相平平却才华有眼色有魄力，一般人哪敢参与进来，怕是早躲一边怕引火烧身。

“好啊，你们一群人合起伙来羞辱我，我非要把事情告诉老爷！”薛氏不甘心叫嚣着告诉老爷。

“这是有何事要告诉我？”

柳周正为官场的事情烦忧，想着出来走走散散心，没想到就听到这边吵吵闹闹的，来看个究竟。

薛氏一看到他来了，立马楚楚可怜的扑倒他身上，娇滴滴撒娇道:“老爷～，你来了，她们欺负我，你要给怜儿做主啊！”

发嗲的声音顿时让江烟这个女生也感觉骨子一酥，有这种本事难怪柳大人被吃的死死的。

柳周立马拍拍她身子安抚，问:“怎么啦，怎么啦，心儿怎么会欺负你呢。”

“你问她们，问你的好妻子！”

接着柳周便想发问，又对上余氏那双平静的眼神，仿佛对谁都不关心，不知为何顿时怒从心起。

“瑛儿，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瑛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责怪，不禁心凉，这听不听的心不是已经偏向那边了嘛，也不是第一次了。

柳瑛正想开口，余氏便开口打断“不要因为你的心肝宝贝生气就把火撒瑛儿身上。”

“我，哪有拿瑛儿撒气，谁不知道我一向最看重瑛儿！”

说完看见站在后面的江烟，顿时收敛了脾气，不想被外人看笑话。

柳周问:“你来我们柳府干嘛来了？”

“回大人，我是观月月轩来为老夫人做首饰的”

“那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全都知道，你就说说看。”

江烟犹豫了一会儿俯身两手合抱高举，行了一个礼，语气很是恭敬，说:“回大人，我的确都看到了，只是说出来并不能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的根本在我看来就在大人您哪里。”

“噢～我这里？你说说看。”柳周很感兴趣从她嘴里会说出什么。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管理一个家其实跟管理您的下属一样，不破坏原本的平衡方能安定平和”

江烟低着头，不敢直接指出他的不当，可柳周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你说我破坏了平衡，那你说我问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是破坏了平衡？”

江烟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您刚刚的行为看似公平公正，可其实破坏了原本该有的平衡，柳夫人作为正室，本来便有管家之权，所谓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就是要每个人做符合她身份的事，这就是公平，而大人您追求的公平实则变向的偏向您的妾氏，我认为大人是好心做坏事，不妥。”

后又马上补充道“大人，其实这只是小人一人的拙劣之见，大人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进退有度，言语小心，柳周细品之下越发觉的此人慧而避其锋芒，见解独到，是个难得聪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