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获新生

雷雨夜，启辰岛。

轰隆隆，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海浪掀天。正可谓惊雷势欲拔三山，急雨声如倒百川。

岛上一处精致竹院中，一女子满头大汗，双手使劲扯着床上被子。

“唔！产婆还没来吗！太痛了啊…”

“快了快了，阿逸马上带人来了，你可千万撑住！别喊了，保存力气，深呼吸！”一旁的中年妇人柳氏边安慰着，边制止了女子疼痛得用头撞床的动作。

话虽这么说，但柳氏心里也没底。谁能料到儿媳突然在这样一个雷雨夜临盆呢。产婆林嫂的家离这里本来就远，一番折腾，不知何时能来。

片刻后。

“娘，茉蕊，我回来了～”

雷电一闪，只见高大的青年男子左手撑着油纸伞，右手攥着一个妇人的手臂，急匆匆地进入院门。

伞面被暴雨打破了一个大洞，雨水如瀑布般洒落，风又吹得雨水倾斜，不住地向两人横扫而来，很是狼狈。

男子不管这些，将伞一丢，径直走入房间。

“老天保佑，林嫂你终于来了！快来看看茉蕊。”柳氏舒了一口气。

“哎哟喂，都成落汤鸡了，还有我这把老骨头，被这么一路拎过来，都快散架了！你说咋就偏挑这个时候生！”

林嫂慢腾腾地拧下衣角，擦擦雨水，嘴里念念叨叨。

女子忍耐了一阵子，突然感到更剧烈的疼痛，当即大喊出声。

“茉蕊！你快接生啊林嫂！我娘子可是怀的双胎！多么凶险你不知道吗？！”男子心急如焚，大声喊道。

正要上前陪伴妻子，男子就被柳氏推到门外，“行了，你先出去，这里有我！”

随即将门一关，柳氏拿出一颗不小的珍珠塞给林嫂，笑着说：“林嫂，阿逸也是着急，说话冲了点，你见谅啊。”

“唉呦，这种场面我见多了，头次总是咋咋呼呼的！安心，我经验丰富着呢。”

林嫂眼珠子一亮，乐呵呵地收进兜里，这才走向床边开始忙活。

男子双手紧握，在屋檐下不停踱步，耳边传来心爱女子的喊叫声，只能一直默默祈祷着。

“有了，是男孩！”

“还有一个，快使劲啊！不能再拖了，不然对大的小的都不好！”

男子的心七上八下，随着里屋的声音一会高一会低。

骤然，眼前一花，随之而来一声雷鸣，惊天动地，使人心里大为震颤。

“生啦生啦，是女孩！儿女双全，恭喜啦！”

男子松了口气，激动地笑了起来。然而，下一刻那份笑容在嘴角凝住了。

“不好！血崩了！天啊～”

“啊？那怎么办？！林嫂，你快想想办法啊！”

“这！我能怎么办啊，出血太多了，救不回了！”

男子急忙破门而入，砰的一声跪在床边，握着女子的手，眼泪猛地跃出通红的眼眶。

“茉蕊，坚持住！不要丢下我和孩子们，我们一家还要共赏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是你说的啊…”

看了一眼两个襁褓中不知事的婴儿，茉蕊心痛难忍。覆上男子的手，虚弱的挤出一抹微笑想要安慰他，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滴落。

“逸哥，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好想一直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看着你们，守着你们……”

“你没错，错的是我！若是没有孩子——”男子极度痛苦自责。

“别说傻话，有你们在我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孩子们就交给你和婆婆……”

眼神涣散，力气在渐渐流失，女子慢慢合上了眼。

“茉蕊！”男子大声痛喊。

嘈杂的雷雨声，凌乱的现场，男女凄惨的哭声。女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这个女婴正是投胎而来的郁媛。

郁媛恍惚着，那头黄泉圣魂兽的降落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孟婆汤洒了，轮回门受震动影响，通道里面出现一条微小裂缝，蓦地将郁媛吸入其中。

之后，她感觉身处一片黑暗动荡中，浑浑噩噩，再后来却像泡在温泉般暖洋洋的，没成想再次醒来已是投胎为人了。

雨声不知何时停歇了，耳边凄凉的哭声尤在。床上年轻美丽的女人被男子紧紧抱在怀中。

此时此刻，郁媛五味杂陈，被男子的哭声和这样的情景感染，不由得也号啕大哭起来。

风雨过后，天光微亮。

今天，她重获了新生，赋予她生命的女人却走向死亡。

……

六年后。

望游镇，百川书院。

“看啊，克死亲娘的扫把星、倒霉鬼来咯，快离她远点！”

“是啊，小心染上霉气！”

三个小女孩对着一个刚走进来的女孩指指点点。那个女孩头戴茉莉花木簪，生的眉清目秀，面容姣好，一双清亮的眼眸好似会说话。

女孩正是再世为人的郁媛，今生名为荀籽。

荀籽忽视了那些人的动作言语，径直坐到自己座位上。

当初母亲失血过多而亡，那个产婆林嫂为了不砸自己招牌，便散播流言蜚语，说是荀籽生来命硬，竟克死了自己母亲。

因此，镇里的某些三姑六婆看到她免不了窃窃私语。不过连小孩子也排挤她，却要归功于一个人。

“喂，扫把星！说你呢，你耳聋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

面前气势汹汹，眼睛瞪大，双手叉腰，戴着华丽饰品，穿着柔软青色绸裙的女孩叫卫梦娇。

父亲是望游镇镇长，母亲是某修仙家族的分支子孙。被父母宠的无法无天，娇蛮任性，在这镇上也算得上后台强大，所以身边有帮小弟，阿不，是小妹。

荀籽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导致卫梦娇隔三差五便找她麻烦，虽然对荀籽来说不痛不痒，但总归有点烦人。

“听到了，然后呢？有话快说，一会夫子来了。”荀籽一边说，一边翻开书册。

这个世界的字有点类似小篆，但又自成一套体系。荀籽四岁入书院，但家中藏书多，自己早早便刻苦钻研，到现在读写没太大问题。

卫梦娇看着荀籽冷淡的样子，勉强算可爱的小脸被怒气占满，反倒不美了。

永远都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贵冷漠的仙子模样，仿佛她们都是蹦哒的蚂蚱，只有她一人高高在上！

卫梦娇从小听到的都是吹捧，在这书院也是。然而荀籽不屑靠近她、夸赞她。这样便也罢了，可是荀籽长的比她更俏丽，更受男孩喜欢。不仅如此，各项课业也是第一，夫子也表扬她。

只不过是一个木匠之女，为何所有好处都让她占了，凭什么她能这么目中无人！

看到夫子走进来，卫梦娇只好撂下一句话转头走了，“荀籽，你给我等着！”

荀籽摇了摇头，深感无奈，算了，不跟一个小屁孩计较了。只是此刻的荀籽不会想到，她眼中的小屁孩之后还真给她下了绊子。

散学后，荀籽站在书院门口等她的双胞胎哥哥荀希。书院分男女学堂，只一墙之隔。

不一会儿，一个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阳光小男孩朝荀籽走了过来。

“阿籽，让你久等了，夫子检查课业拖堂了！我们快走吧！”

两人随即并肩离开，赶往父亲的木工坊。荀逸是岛上有名的木匠，手艺超群，长的高大俊朗，虽然已有儿女，还是吸引得一些少女芳心暗许。

荀籽二人到的时候，只见门外站着几个少女，手里拿着各种东西向里面张望。

而夕阳的光辉洒落房间，一堆木料之间，荀逸手拿刻刀认真地在木桌边缘雕刻茉莉花丛。

运刀转折、顿挫、凹凸，流畅自然，极具美感。

“爹，我们来啦！”

荀逸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应了声，开始收拾准备回家。

这一笑又迷倒了一众少女，纷纷上前送手帕、送吃食等，都被荀逸冷漠地拒绝了。不乏有些想另辟蹊径的，不过荀希和荀籽当然也不会帮忙收就是。

荀逸一手牵一个，路过酒楼、土地庙、乡野田埂，来来往往的人们热情打着招呼，三人迎着落霞回到了位于镇上边角的竹林。

“奶奶，我们回来啦，饿死了，可以吃饭了吗？”

柳氏笑着从屋里走出，“你这小子，回来就惦记着吃，饭刚做好。大家洗洗手上桌！今天地里收获了，给大家加菜！”

饭香飘动，劳累一天后，大家其乐融融地享受晚饭时间。

饭后，荀希和荀籽在帮忙收拾洗碗，荀逸向两人说道：“稍后来我房间，有事交待。”

兄妹两互相看看，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