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阴冷的小提琴夜

“小伙子,请你原谅我女儿,你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们会承担。她就是行为不受控制,以前她从来不这样的。”

李代沫的妈妈在陈辰的病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守在病床前的她神情有些恍惚,眼神红肿干枯。

陈辰一时心软,想拨个电话跟导师请个假。“我手机呢?”陈辰四处张望。

“陈医生,你用我的打吧。”李妈妈拿出满是裂痕的手机。

一开机,手机上出现了一张满头鲜血的照片,大眼睛的睫毛上浸满了血渍。

陈辰吓得赶紧关掉了手机,别过头去。“你怎么了?”李妈妈望向陈辰。

“你的屏保怎么……”陈辰如鲠在喉。

“哦,这是我女儿,24岁了,你看。”

“这?”陈辰定睛一看,献血照变成了微笑着的女孩的照片,那个女孩笑得很甜,可是眼神却和在公交车上一模一样,惨白、无力。

“你女儿真漂亮。”陈辰硬生生蹦出这几个字,对着一个在自己大腿上扎刀的人还能夸出什么花来?

陈辰拨通了导师刘教授的电话,那个号码他倒背如流。

“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他又无奈拨通了除家人外能记住的第二个号码。

“喂,师娘好,我是小陈。我腿受伤了,想请一个星期假,麻烦您帮我跟刘老师说一下。”陈辰毕恭毕敬,大气不敢出。

“行。你好好养着吧。”那边的女人年龄很大,声音却有八分娇俏。

陈辰忙问来换药的护士,“你好,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没有,我昨晚不值班,你得问刘护士。”女护士满脸倦容。

“刘护士在哪?”陈辰紧急追问。

“今天白班,不在。晚上问吧。”女护士眼皮耷拉着。

“我要找刘护士。把她电话给我好吗?”陈辰依旧不放弃。

“抱歉,不能向患者透露医护信息。”

“那我该找谁要患者的东西?”

“等晚上她来再说呗。”

……

陈辰想拔掉输液管,起身往外走,被拦了下来。

“还我手机,还我手机。”陈辰开始暴躁起来。

“你别激动呀,你的腿没了可就别怪我。”护士眼睛开始睁开了。

“你们领导在哪?我要找领导!”陈辰知道这些套路。

“好!好!我给你打电话。”护士睁大眼,鼻子直冒气。

“你好,你入院时除了腿上带了一把刀什么也没有,没看见你手机。”刘护士听起来像在床上,还睡不醒的样子。

陈辰又急忙拨通警察电话,“警官你好!我叫陈辰,昨天公交车上的伤者,请问有没有看见我的手机?”

“手机?不太清楚。但是有你的黑色公文包。鉴于隐私,我们没有开包检查。我们正准备给你送来。”李淡经常处理各类小事。

“太好了,麻烦你们看看我的手机在不在里面?”陈辰心急如焚,只有他知道这部手机意味着什么,里面的秘密,一旦被发现……

“我们翻找了好几遍,没有看见你的手机。”李淡又里里外外摸了一遍。

“怎么可能?我手机就放在夹层里。你再帮我找找?”陈辰心揪成了一团。

“确实没有,我再帮你联系一下公交车司机,看看那天的行车视频。”李淡语气平和,带有几分安慰。

“谢谢,麻烦一定要及时通知我。里面的东西对我很重要,是我的命根子。”陈辰语气变成哀求,声音开始发抖。

“小伙子,真对不住,还害你丢了手机。”李妈妈有些窘迫。

“算了,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呛死,你把钱结算一下,微信还是支付宝?”陈辰只想赶快了事,把这一家子打发走,好好养伤,顺利毕业。

“让我再照顾你几天吧,我正好这几天来看我女儿。”李代沫妈妈笑了笑,给陈辰端了一杯水,陈辰接过水杯又放在了桌上。

很快窗外暗了下来,昏暗的灯光透出淡黄色。病房里顿时静如死灰。另一张床只有一张消瘦的背影,沉沉地睡了。

陈辰只觉得唇干舌燥,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不久便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梦中,陈辰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阴冷森林,站着一位身穿病号服的年轻人,那人在拉小提琴。

忧郁的小提琴音慢慢地,像是一根绳子,慢慢地绕到陈辰的脖子,越来越紧。那年轻人微微侧过头来,嘴角轻轻上扬……忽然间,那人慢慢地朝窗户边走来,陈辰开始冒汗……

“醒醒,小伙子,醒醒”陈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看见对床的女孩朝他诡异一笑,又不禁打了个寒蝉。赶紧翻了个身,裹紧了被子。

“你怎么了?做恶梦了?”李妈妈关心道,端来一杯温水。

陈辰不言语,回想这几天遇到的事情过于奇怪,是不是得了创伤后应激症?不太可能啊,就大腿被扎了一刀,以前也见过不少患者,处理过大大小小的精神疾病案例,怎么这么胆小?

“该吃药了。”李妈妈端着药丸递到跟前。

陈辰顿时感觉全身发冷,这李妈妈虽说表面朴素,可眼神里总是透着阴冷,就像藏着刀子一样。

“阿姨,你走吧。我没事了,一个人能行。”陈辰实在不想处理任何社交了。

“我照顾你。”李妈妈慢慢坐在凳子上。

“不需要你照顾了,走吧。”陈辰语气坚定。

“没关系的。”李妈妈一边整理桌上的东西,一边轻笑着。

“有关系,快走。”陈辰咳嗽起来,27年来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吼别人,第一次这么想逃脱一个人。

李妈妈慢慢转过身去,想走,又慢慢转过身来,笑了笑,“把药吃了我就走。”

“我死了才找你们,一时半会死不了。我吃不吃药是我的事。”陈辰故意装得吊儿郎当。

“吃了吧,夜黑风高,好睡觉啊。睡了就不疼了。睡吧,睡吧。”声音越发诡异,像一只阴冷的手穿过他的脖颈,掐住他的喉结。

迷迷糊糊中陈辰把药吃下了,当他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手脚无力,劲使不上来。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是时候还了。”一根针刺进了陈辰的脖子,灼烧感袭来。

“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