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主府的小少爷

自先帝薨,太子继位,已是过了六个年头,当今皇帝登基后,改年号为“平”——有人说是天下太平的平,又或者是平定西凉的平,不过这皇帝的想法,寻常人家又怎会知道,也不甚在意,毕竟日子还是照旧。

平历六年初夏,大宋涼涴郡

涼涴郡是大宋三十六郡之一,地处江南扬州,是所谓的鱼米之乡,大宋的富饶之地,一条涼涴河贯穿境内,因而得名。涼涴郡风水怡人,景色怡美,加之民风淳朴少有盗贼,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风流才子来此赏景,尤其是初夏之际,那十数丈宽的涼涴河上,三五艘画舫荡漾,时而能听到船中有才子吟诗调情,博同船的女伴羞涩掩面,欲语还休,颇有一番风流情趣。

不过,让岸上的某个孩童看到此情此景,不禁轻啐一口,奶声奶气的道:“光天化日,竟然淫诗调情,当真是世风日下。”

若是有大人望见这一幕,听到一个七岁左右的懵懂孩童竟是有这般老气横秋的谈吐,定是要吓一跳,说不准还要多瞅上两眼,看看这是何方妖孽,呸,是谁家的孩子。

“要不是我变成这幅模样,怎么会轮到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才子装逼。”

岸上的孩童撅着红润小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柔嫩小手,干净剔透的黑色大眼,扑闪扑闪的,透着股机灵劲儿,肉嘟嘟的小脸光洁红润,白里透着红,应该是吃的极好,才能养出这样白白胖胖。

孩童自然是刘鸣,六年前那个夜晚,他方吟一首“风吹裤裆凉”,便被身后赶去投胎的不知名女子捎带上了,结果他发现自己真的遇到了所谓的穿越——正如网络YY文的情节一般狗血。

只不过,如今的他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名叫叶平安,乳名狗儿——当老夫人给他取这乳名时,可把叶平安气坏了,气的当时只有一岁不到的他哇哇直叫,以示抗议,然而,他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似乎被老夫人理解成喜欢,于是,这个伴随他这一生的乳名就敲定了。

叶平安已经不知道叹过多少次气了,他囧着端正可爱的小脸,顺着河岸走,一边走还一边和河岸上摆摊的小贩打招呼。

这是他每日的散步的一部分,这两年来,他从家中出来,便会循着河岸游走数百米,之后顺着大道返回家中,一来二往的也和街边小贩熟识,叶平安还经常凭借年幼可爱的姿态,看到样貌出众的年轻女子,便会俏生生的叫上几声姐姐,引得后者喜爱,有时还有机会与其一同泛舟,惹得女子男伴一阵怒视,并以此为乐,做个闪闪的电灯泡,从小做起。

叶平安离开了涼涴河岸,踩着青石地面朝城东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嘀咕:“照理说,穿越之人不是一登场就天生异能,或者是有贵人相助吗?怎么我活了六个年头也没觉醒什么天赋,更别说什么贵人了......”

皱皱眉,叶平安只觉得上了老天的大当,投了一个肉体凡胎,除了每日卖萌撒娇骗些小姑娘以外,和一般的小孩子没有两样。

不过,作为一个有追求的六岁孩童,叶平安心想,老天不给派些贵人,自己寻找便是,于是自四岁起,叶平安一大早便出门,根据“寻找高人三大原则”——看着神神叨叨的江湖半仙,看着疯疯癫癫的癫狂之人,以及看着极为普通的普通人——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根据这三个原则,叶平安城中闲逛,逢人便瞅,时而摇头,时而点头,看着像高人,他便上前,开口道:

“兄台,你看我是不是你要找的旷世奇才?”

“老伯,你是否欲寻一传人?”

......

诸如此类,上至郡守,下至贩夫走卒,近有丫鬟庖厨,远到城门守卫,只要叶平安那双小腿能到的地方,精明小眼一瞅,形迹可疑之人一个不放过。不过,高人没寻到半个,他倒是将这涼涴城逛了个遍,还闯出了不大不小的名声,被人称作“公主府的小少爷”。

叶平安其实心中有一个贵人的人选,那就是他襁褓时看到那名男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一剑轻易杀人还面不改色,想来应该不是一般人,只不过,寻遍了整个城池,他都未能找到那男子,后者宛如消失了一般。

“哎,难得重生,想过一次波澜壮阔的人生......”叶平安幽怨的一叹,拐过一个街角,朝正前方的府邸走去,走得近了,他才发现大门前有几个下人正牵着马车,要往后门去。

叶平安疑惑,叫住一人:“阿福。”

正监督工作的阿福,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行了一礼,恭声道:“少爷,您回来了。”

点点头,叶平安指了指马车:“有客人?是谁?”言语间有些好奇,毕竟府上很少有客来访,而老太太也刻意如此,这些年除了重要节日外,他竟是没怎么见过外人,这时节登门的会是谁呢?

阿福看了叶平安一眼,摇头:“回少爷话,不认识。”顿了顿又道:“应该是京都来的贵客。”

“不认识,又如何知道是京都贵客?”叶平安皱眉,看着在一旁苦笑不语的阿福,觉得这厮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不宣于口。

叶平安也不过多计较,迈腿跨进了公主府,刚跨进门,听到身后阿福声音传来。

“少爷,老夫人交代了,回来后让你去前厅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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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府后,叶平安朝前厅走去,对于这个自己生活了六年之久的府邸,府内的道路和景致已是了然于心,但今日的公主府,气氛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遇到的下人们神色局促,好些丫鬟眼中甚至流露出畏惧,这让叶平安愈发好奇,府上来的贵客莫非是洪水猛兽?让众人敬而远之。

刚拐过转角,几双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叶平安脊背生寒,被那股肃杀的气势吓了一跳,定在原地。

前厅走廊两侧,十数名浑身被黑色轻甲包裹的军人,仅是静静地耸立着,一股铁血的气息扑面而来。

被十数双冰冷刺骨的视线盯着,叶平安也不禁心头砰然一跳,好在那股视线一扫而过,似乎是对他这个小娃娃不甚在意。

竟然有军人把持门外,难怪府中丫鬟面带畏惧,不愿往这边靠近,冷不丁拐角碰见是挺吓人的。

叶平安反而越发好奇,他看的出来这些将士个个气宇轩昂,想来不是一般的行伍出身,而且,敢带兵进自家院子的贵客......据他所知,还真没有!

这客人看来来头不小,叶平安心想,迈开步子朝前走去,他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

唰的一声,最外面的两名将士,拦住了他的去路,也不言语,只是俯视着他。

“两位好汉,麻烦让让。”叶平安退后两步,抬头望着,又补充道:“是奶奶叫我来的。”

两名将士却依旧不让,叶平安也试着绕过,奈何人小体弱,被领着衣领揪回来,他心中不免有些火气,在自家院子被拦下来,这是什么事?

“是狗儿吗?”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前厅室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个称呼,叶平安窒了一下,应道:“奶奶,是我。”

“进来吧。”有了前厅中老夫人的话,阻拦自然退去,叶平安朝那两人嗤鼻,以示不满,然后便踏进了前厅,第一眼他便对上了一名年轻女子质疑的视线,想来这女子便是所谓的贵客。

叶平安还是如往常一样,自然的朝端坐在首位上的老妇人走去,站在一旁,乖巧的道:“奶奶,您叫我?”

老太太拍拍叶平安的脑袋,慈祥的笑着,竟无视那女子询问的视线,和乖孙子惬意交谈起来,一副享受着天伦之乐的模样。

看了一眼面色不悦的年轻女子,叶平安心想平日里奶奶对自己很是疼爱,但今日似乎更是有意表现出来这一点,看来和这女子的到访有关。

“奶奶,这位姐姐是何人?外面有好多当兵的,以前未曾见过这般......有些吓人。”表现得差不多了,叶平安似乎这才注意到年轻女子的存在,神情有些畏缩。

老太太瞥了女子一眼,淡淡的道:“这是奶奶的女儿,只不过......有些年头没见,奶奶也差点没认出来。”语气颇有微词。

叶平安吃了一惊,这贵客竟然是老太太的女儿?他这才仔细端详这年轻女子,精致的脸庞,肤白莹润,吹弹可破,细长的眉毛增添美感,一袭明黄色的宫装着实华丽,这是一个很明艳的女子,就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很不友善,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这敌意是从何而来?

“娘亲,这便是你六年前拾的野种?为了这不知来历的野种,您竟然拒绝为霖儿争些好处,那...那可是您的亲孙子!”年轻女子指着叶平安,一双瞳眸中窜出怒火,无法理解自己母亲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