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道一夜未眠,终于等到了天亮。他觉得他一刻、半刻都不能再多等,他要马上告诉所有人,他未来要娶进门的妻子。
所谓的定亲仪式其实十分简单,简单的装饰了一下宗门,挂了一个红灯笼和喜字。再邀请所有剑宗弟子聚在一起吃一顿晚宴,宴会上还来了琴宗派来的几个弟子。何涯高兴地喝了好几坛子酒,通红的脸上满是对儿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感慨。
辛日安也出席了宴会,只是坐的离小白和何远道的位置挺远的。小白想跟他打招呼,他都听不见。宴会中她几次看向他,他都一直盯着别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吃饱喝足,何远道热情地回应了各位师兄弟的祝贺,折腾了一晚上。虽然很累,可他情绪一直高涨。直到宾客散去,何远道送小白回到她的房间。
短短一段路,他走得热血澎湃。他握着她的手,深情地注视终于已经是他“未婚妻”的人儿。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终于能松下,一切都应该有了定数,他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好风如水,吹得他心头一颤。他有几分醉意,眸子中如春水荡漾。何远道望向小白圆圆的笑脸,她今天也喝了点酒,脸颊飘红。红唇微合,看得他有几分意乱情迷。他终于忍不住,朝着她靠近。
小白抬起头,此时何远道的脸离她极近,她感受到他带着酒气的呼吸萦绕在她的鼻尖。何远道的眼微微红了,喃喃道:“小白、小白……”
小白不知所措地看见何远道缓缓合上了眸子,然后感受到他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腰,那张俊秀的脸越靠越近。她的脑子如浆糊般一片混沌,不知道何远道这样的举动是为何。直到他的薄唇就要覆上她的,小白才意识到猛然往后一躲,疯狂挣开他的怀抱。
她拼命地往后退,眼神里闪烁着后怕。
她剧烈的动作让何远道也从迷乱中清醒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她慌乱地跑开,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的双臂还维持着抱她的姿势,愣了许久。然后,他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笑别人,他笑他自己。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可笑、更卑鄙的人吗?
他分明知道她爱的不是自己。
一遍遍在她问起那个人为什么不来看她的时候扯开话题;一次次在她偷看那个人时候转移她的注意力。他每天都在她耳边告诉他,他喜欢她,却从不敢问她一句她的心意。
他分明知道她一直想见的是辛日安!他马不停蹄准备定亲,甚至在跟她解释何为成亲的时候吞吞吐吐,是因为他害怕她随时会从自己怀中溜走!
他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希望火辣辣的疼痛能让他从这场他亲手策划却只骗过他自己的骗局中清醒过来。他倒在地上,苦笑得全身都在抽动,似是一个未得任何人关顾的流浪汉,狼狈不堪。
小白跑了出去,脑子一片空白。双腿越来越快,她甚至没有看方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站在了剑宗后山的那片树林。她看着四周,养伤半个多月,她都没来采花做花茶。寒冬过去,不少春日里的花蕾娇滴滴地绽放,但她在黑夜中看不真切。
她本不喜欢黑暗,可此时她更不愿回头面对一切。迷迷糊糊间,她竟然朝着更黑暗的树林深处走去。她磕磕绊绊地走着,没一会儿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她记得这附近是有条小溪。
她跟着水流的方向走去,朦胧间看见了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荡漾在溪流之上。她起初以为自己花了眼,直到走着走着,溪流到她脚边,她确认看见那些光亮来自于飘荡在水中的河灯。
那河灯像盛放的荷花,花蕊处放着一小根蜡烛,火光微微抖动。
水面上零落的还飘着两三盏,她顺着它们飘来的方向走去,一个坐在溪边的人影逐渐清晰。
微弱的月光下,那头雪白的长发仍很显眼。她朝他的方向走着,越来越近,脚步也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