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白锋纵身跃起,脚尖在院墙上微微一点,身躯拔高几丈,顷刻间消失在院墙内。
这西门庆的住宅之大,已经相当于是一个小型庄园,其内假山假水、亭子、小桥、梅花,美不胜收。
要是在夏季,荷花长出来,又有美人相伴,那才叫一个美。
不得不说,西门庆混得真的很不错。
白锋对这里已经很熟悉,自然不会多么惊奇,整个人猫着身子,不时来一个燕子三抄水,一跃而过,直向西门庆所住厢房而去。
蓦地。
白锋脚步一顿,陡然闪身藏到了一棵梅花树下,只听前面的房间传来一道怒喝:“你这畜生,当年我就不该传你武艺。”
怒喝之人声音有些苍老,气息不稳,透着一股迟暮与悲愤。
“哈哈哈!”又一道年轻而得意的声音大笑道,“你个老不死的,当年说是传我武艺,却不肯将那高深的武学传受于我。”
“你也不想想,当年你重伤垂死,要不是我爹好心救了你,你这老东西早就化成一堆枯骨了。”
“可你呢?根本就不懂知恩图报,居然只传小爷一些粗浅武艺。”
白锋听得出来,这是西门庆的声音。
“你……噗!”那声音苍老之人似乎被气得吐血,颤声道,“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怀恨在心,此番才在我的茶水中下毒,要毒死我?”
“不不不!”西门庆道,“当然不仅仅是这样,老东西,你说我勾搭有夫之妇,心性邪恶,原本此次前来是要传我高深武艺的……”
“可你却说,你和我缘分已尽,要不是因为当年我父的救命之恩,你就会出手将我废了,为民除害。”
“嘿嘿!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我能放过你?”
“好!”出乎预料,那声音苍老之人出口大赞了一声,“在我说出与你缘分已尽时,你突然一脸悲戚,说是要再敬我一杯茶。”
“我也是有感于对你走上邪路而惋惜,便想着喝下一杯茶后,从此永不相见,自己也落得个清静。”
“没想到……没想到你这畜生早已在茶中下毒,这份心机,若是用在正途,必当有一番作为。”
“这至少能说明,当初我眼睛没瞎,看出了你机智超于常人。”
“哈哈哈!”西门庆发疯似的大笑,声音中有股猖狂,“老东西,你真以为,自己看透了小爷吗?”
“当年小爷仅仅九岁,便已经会玩女人了,还有,当年小爷只是不知道你身上的那本心法的宝贵,因此只是匆匆看了几页。”
“可你知道吗?就是得益于那几页双修心法,小爷这么多年来,根本没怎么修炼武艺,却能一跃成为二流高手……”
此时白锋已经悄然移步到了窗户下,用手指在窗户上捅开了一个小洞,看到了屋中的情景。
只见一个老道士口吐黑血,无力的瘫软在地,西门庆就蹲在其身旁,面带阴冷的邪笑。
“你……”听到西门庆之言,老道士的眼中骤然冒出一道精光,“你竟然能过目不忘?”
西门傲然一笑,“那是当然,怎么样,老东西,把那本双修秘籍交给小爷,小爷给你留个全尸?”
老道士一脸惨然,冷笑道,“你当那是双修秘籍?真是无知小儿,也罢,老道死不足惜,可却万万不能让此功就此失传了。”
“否则,老道就是千古罪人。“
“好了,老道的时间已经不多,你且附耳过来,我传你完整的心法口诀便是,望你好自为之。”
话落,老道士接连又吐出几口黑血,精神迅速衰败下来,眉宇间带着一股死气,随时一命呜呼。
西门庆见此情景,不疑有他,当即狂喜的附耳过去。
窗外的白锋看到这一幕,眼中精光一闪,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知道,西门庆还是太嫩了点。
于此同时,屋中的老道士陡然轻喝一声,一掌将西门庆拍飞出去。
噗!
西门吐血倒地,但并未昏迷,白锋眼神极好,看到西门庆贴身穿着一件软甲,老道士那一掌,只是将其震伤,一时间无力爬起来而已。
老道士也看到了西门庆的情况,只可惜他中毒极深,无力再杀西门庆,于是踉跄着走向房门,开门歪歪倒倒的朝大门方向走去。
两人刚才的一番争吵,响动其实不小,但此时一个下人也不见出现,而且整个西门府一片黑暗。
不难猜出,西门庆定是早已打过招呼,同时也可以看出,西门庆绝对是个狠人,他在下人们的心里,怕是早就积威甚深。
窗外的白锋注意到,西门庆正挣扎着爬起身来,不禁暗暗一笑,转而快步向那老道士追去。
咔咔咔!
此时老道士好不容易才打开了西门府大门,只觉气息突然大乱,一口黑血吐出后,倒在了地上。
白锋恰好赶到,飞身而至,将老道士背在背上,迅速消失在雪夜中。
夜已经很深,雪还在下着。
白锋此前来时的脚印,早已被雪覆盖,此刻他背着老道士飞奔,雪地中自然又留下深深的脚印。
白锋当然不会傻乎乎朝着自己所住地方奔走,而是专走无人居住的偏僻之地,并且跨步越来越大。
到了最后,直接跃上一些高地,将身法施展到极致,一个纵跳就是三四丈,如此一来,西门庆就算叫上数十个家丁,也很难追踪到他。
只要再过一时半会,大雪就会将他留下的所有痕迹掩盖,届时西门庆就只能吃灰了。
白锋如此这般的躲藏遮掩,并不是惧怕西门庆本人,而是惧怕其与官府勾结。
要知道,现在的西门庆,不仅仅是一个恶霸,还是个官僚。
也就是说,西门庆在阳谷县,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若是他勾结官府前来追踪,白锋就有些忌惮了。
“你……是谁?”
飞奔中,背上传来了老道士虚弱到极点的声音,白锋脚步不停,微微转头回道:“前辈,我是一个贼。”
“一个看不惯西门庆视人命如草芥,欺男霸女,想要劫富济贫的贼。”
这个回答,简直绝了!
白锋知道老道士命不久矣,想要迅速获得老道士的信任,就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够诚实,让其了解自己,清楚自己的底细。
惯性思维之下,老道士必然会想,但凡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说自己是贼,尤其是作为一个真正的贼,更不会让人知道自己是贼。
可一个贼若是敢于承认自己是贼,那就说明,这个贼问心无愧。
老道士弥留之际,估计也只能想到这么多,必然转不过弯来。
白锋也是在赌,而且他还真就赌对了。
“侠……侠盗吗?”老道士大概是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临死还能遇见一个正义侠盗,声音中很是欣慰。
“老道我……道号……风尘子,出身云龙山……道……道门……”
白锋听得大急,心说你倒是赶紧说点关键的啊!
风尘子自然不知道他所想,依旧断断续续的道:“我……师承云龙山道门……无为子,祖师爷……是纯阳子吕……吕洞宾……”
“在老道之上,还有……三个师兄弟,大师兄是……雷尘子,他……曾收过一徒,其名……公……公孙胜……”
“在……在我怀中……有‘八九秘录’一本,乃是……偶然所得,万……万不可修炼,望你能……交给我师。”
“衣襟……有……乾坤……”
话声戛然而止,风尘子就此归天而去。
白锋暗暗一叹,风尘子武功修为少说已是当世一流,没想到会栽在西门庆一个恶霸手中。
说起来,风尘子之死,也是与他自己过于心软有关。
当年风尘子被仇家重伤,意外让西门庆之父救了一命,在西门府上养伤期间,他见西门庆聪明伶俐,便传授西门庆一些粗浅武学。
而西门庆年纪虽小,实则心机诡诈,对于风尘子只传他粗浅武艺很是不满,便趁风尘子不注意,偷偷溜进风尘子的房间,偷看了风尘子粗心落在房中的秘籍。
只是西门庆毕竟年少,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本秘籍的珍贵,仅仅看了几页有着图谱的内容后,因为感觉后面晦涩难懂,随手就放回原处。
不曾想,后来西门庆偷吃禁果时,惊奇的发现,那秘籍中的图谱,竟是一门高深的双修秘籍。
自那以后,西门庆彻底迷上了男女之事,一发不可收拾,可他明明整日流连在女人堆里,武功反而越来越强。
数年后的今日,风尘子又出现了,这次他来此时目的,是想真正的收西门庆为徒。
来到阳谷县后,风尘子心血来潮,存了暗中考察一下西门庆的心思,怎料这一考察,险些没把他给活活的气死。
西门是什么人,其家中不仅有一堆妻妾,还到处去勾搭女人,近日他勾搭潘金莲之事,风尘子全然看在眼里。
一气之下,风尘子找上西门府,对西门庆那是一顿怒骂,可又因惜才而不忍将其痛下杀手。
就是那么一个不忍,就让他彻底的陷入地狱。
对于这样一个高人来说,死的也是可悲,可叹了!
想及此间种种,白锋摇了摇头,伸手从风尘子的怀中拿出了一个薄薄的油布包裹,而后背起尸体,准备寻个风水地,将其下葬。
现如今白锋对“诡指神测”的理解,比之前世,要高出数倍,利用堪舆一篇中记载的寻龙点穴法,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风水宝地。
当下用幽冥剑挖了一个大坑,正要将风尘子的尸体放入其内,突然又想起风尘子还有一句话,说什么衣襟有乾坤。
白锋心下一动,一剑将风尘子的衣襟割了一个口子,伸出手指在入口中一勾,拉出了一块极薄的帛书。
也没有细看,随手与那油布包裹一起塞进怀里,迅速将风尘子埋葬后,深深的连鞠三躬。
不管怎么说,拿了别人的东西,白锋心下还是有着歉意的,只因为他并不打算将东西还给道门。
反正风尘子说过了,他怀中的什么“八九秘录”,并非属于道门所有,而是偶然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