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握着方向盘,轻轻叹了口气。
“已经组织人进去野人谷营救了,我们本来是沿着路边扩大搜查范围,然后遇见你,待会儿会有人来勘察现场,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
杨涟继没有说话,总觉得这人眼神老是不对,好像在隐藏着什么。
警察调转车头,他开得很慢,不至于颠簸,回到大路上时,他又停下了车,转头看着杨涟继问。
“你现在是动不了吗?”
杨涟继心说这不废话,但还是笑呵呵的回答。
“对啊,一使劲就浑身的疼。”
警察点点头,继续开车前进。
杨涟继看着警察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顿时就感觉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样,他喘着气,每一次都伴随着疼痛感,他环顾四周,脑海里拼命寻找着可以防身的东西,或者任何可以保命的计划。
可是没有,任何希望都没有,他就像被猎人囚禁,被恶魔盯上,在这小小的车内,被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人,怎么会有车钥匙呢?
车不是被顾司零给锁了吗?可是刚才这人进来时,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很快就启动了车子,难道车里还有另一把钥匙?
这车是昨晚光头开的那辆,那么,面前的这个警察,也是姜家人?顾司零没有在吓唬我,她说的都是真的。
杨涟继喉咙干痒,小心的问了句。
“那个,我们是直接去医院,对吧。”
警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开着车。
杨涟继还想问点什么,又怕说太多被人家直接咔嚓了,只能安静的等待着。
车子驶过颠簸路段后开始加速,感觉司机恨不得把油门踩个窟窿,车速飙升,杨涟继心说这人不会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就等着把我送到某个指定的地点,然后严刑逼供什么的。
那为什么不在这?他会把自己送到哪?估计不会是医院。
胡思乱想中,车子慢了下来,前方不远处就是野人谷,能看见几辆警察亮着车灯停在路边,有几个人靠着车门在抽烟。
司机行驶到他们跟前时,探出脑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对方举着香烟招了招手,看见这辆车的残破模样好奇的问。
“这车从哪搞的?”
司机笑着说。
“碰巧遇到一个背包客受了伤,车子是他的。”
说完指了指后座的杨涟继。
抽烟的警察从腰间取下一个手电筒,照了照后座,又关掉,然后轻拍车门,深吸一口烟走开了。
杨涟继想过大喊救命,可这明显不明智,救什么命啊?送你去医院送错了?到时候司机来一句这家伙受了惊吓,会自言自语,怎么办?
所以他没出声,就这么错过了一次可能是机会的机会。
司机再次上路,慢慢加速,直到看不见后边的那几辆警车了,才毫无顾忌的瞬间提速。
天已经黑了,笔直的道路在车灯下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杨涟继伸手抓住了车顶的把手,他问警察司机。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机想都没想立刻回答。
“带你去医院,怎么,不想去?”
“真去医院?”
“不然呢?”
杨涟继不说话了,警察越这样说,他就越觉得心慌慌,不过饥饿感的到来让他稍微的放松了些,他厚着脸皮问了句。
“有没有吃的。”
警察没搭理他,专心开着车。
杨涟继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会儿,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走马观花,根本无法好好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警察司机突然神经质的回了句。
“没有吃的,坚持会儿,到了医院就有了。”
杨涟继无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随便嗯了一声。
杨涟继尽量表现得很自然,这是一种气势,他现在相当于一个废人,警察在他面前毫无遮拦的拿出车钥匙,就已经说明警察有足够的信心搞定杨涟继。
杨涟继要的就是一种,看上去不是软柿子的气势,于是他慢慢的坐了起来,用脚踢了踢驾驶座。
“你叫什么?”
杨涟继问。
他的一颗心砰砰直跳,生怕警察转头就弄死自己。
不过事情都发展还算顺利。
警察没有回头,淡淡的说了句。
“你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但只要开口说话,就能问出点什么来。
“那当然了,我现在是去医院,去接受治疗,小命保住了,心情当然好。”
警察突然呵呵的笑了。
这种笑充满了嘲讽。
杨涟继面不改色。
“你笑什么?”
“希望你的好心情到了医院依然存在。”
警察说完这句话便沉寂了下去。
杨涟继脸色终于绷不住了,一直强忍的紧张心情被无限放大,这话是什么意思?到了医院事情还没完?还有得他受的?
杨涟继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这个世界沉默下去,犹如跌入漆黑的深潭,没有任何的挣扎,越陷越深。
最终他还是到达了县里的医院。
条件不太好,医院叫做仁达医院,被护士胡乱的放到医用推车上,不紧不慢的送到了三楼病房。
还是单独的一间病房,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杨涟继被抬上病床,然后所有的人就都走了,刚才还叽叽喳喳的,现在静得有些不真实。
杨涟继盯着天花板,白炽灯很亮,不一会儿他就受不了了,四处看了看,刚要呼叫护士,咔嚓一声,门开了。
那名警察走了进来,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走到病床前,放下,说了句。
“待会儿医生会来给你重新处理伤口,我问了,你得在这住一个星期,最好联系你的家人,把钱打过来。”
杨涟继头大如斗,什么也不想说,翻开塑料袋,里面是矿泉水和一些吃的,多是水果和清淡的食物。
杨涟继示意警察帮忙洗个苹果,警察也很给面子,干脆找了个盆,一兜全倒了进去,然后端着去了洗手间。
厕所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不一会儿,警察端着盆出来了,走到杨涟继旁边,啪的一声将盆重重放下。
警察看了杨涟继一眼,见他一心只想拿个苹果吃,根本不搭理自己,连声谢谢都没有,嘴角抽了抽,找了个角落搬了把椅子坐下,也不说话,不玩手机,就看着杨涟继。
杨涟继就当他是空气,爱咋咋地,先吃饱了再说。
不一会儿,病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三个人。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在最前头,大约四十岁左右,秃头,戴着眼镜,后边跟着俩穿西装的高大男人,面无表情,一直和前面的医生保持着距离,医生走,他们走,医生停,他们也停。
警察看见来人,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到跟前,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那名医生。
然后在医生耳边说了几句话,接着就退到了一旁。
医生看着手里的东西,是个半圆的铜块,看着锈迹斑斑,虽然有些年月了,但卖相实在差。
医生对着警察说道。
“肖警官,你先出去。”
这种语气可不是一个医生会对警察说的,杨涟继放下手里的苹果核,对这医生来了兴趣。
肖警官点点头,最后看了杨涟继一眼,走了出去。
医生对着杨涟继笑笑说。
“你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我先看看,哎呦,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被捅了?”
说话间医生已经掀开杨涟继的衣服,看见了那被纱布缠住的腹部,血液干涸印在纱布上,医生放下衣服,说。
“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杨涟继没有在意,医生询问患者,再正常不过了。
老医生开口的第一个问题是。
“这东西哪来的?”
他平举着那块铜块,笑眯眯的看着杨涟继。
杨涟继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着铜块,只能摇头说。
“这又不是我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医生没有细问,放下铜块继续说。
“你见过姜落云?她在哪?”
杨涟继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看这个医生了,想了半天说道。
“见过,在古里坡,但只是见过,没说过话。”
医生将铜块扔到杨涟继的怀里说。
“这半圆铜块是姜落云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这不是我的,一定是搞错了。”
“肖警官说这东西是从你身上找到的,我想一个警察还不至于说谎吧。”
杨涟继彻底的呆了,他看着面前的医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回答。
“这,这真不是我的。”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身后的两个西装男说。
“准备手术,留着也没用。”
什么意思?
杨涟继一把拽住医生的胳膊,瞪大了眼睛。
“你想干什么?!”
医生甩开他的手,笑了笑,径直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西装男守着杨涟继。
危机感瞬间爬上心头,杨涟继心里明白,自己可能得横着出这家医院了。
看了看面前这人高马大的西装男,自己又是个伤员,好像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他陷入了沉思,这一切就像已经布了很久的局,自己只是无意间闯入其中,成为了一颗棋子罢了。
那么,谁是那个下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