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那么一刻苏眉是快乐的，尽管以那样的年龄还不知道如何定义幸福，但快乐却是如此真实。苏眉能感觉到子喻有意无意的让自己和项阳有更多的接触机会，每个交汇的串词，每个互动环节，她都能看见阳眼睛里面的光彩，可以享受一个班级所有人的瞩目，衣褶光鲜，意气风发。

那一晚，苏眉感觉自己的飘的，有最好的朋友相伴，有心爱的人在眼前，光明正大的对话，毫不忸怩的牵手，尽管这与真实的爱情无关，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晚会开始有才艺的，有想法的，热情的，搞笑的都一一登场，后面的互动游戏才是每个躲在角落的内向男生的机会。子喻心思是细腻的，与她舒朗的外表却是不相协调，苏眉总认为她该是那种硬朗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莫名感觉她是男生，这个想法估计全校只有她把子喻是如此看待，想想也是病态，不过那又如何呢，苏眉享受这样的感觉，享用这样的种种安排。

“我们做个游戏，测试大家对我们班的她或者他的熟悉度，好不好？”

子喻拿着麦克，热情洋溢的看着下面闷在那些角落的寂寞男生。那些没有特长，没有优秀外表的人，在晚会的一开始就种种鄙夷，一副应付与牢骚的表情，甚至巴不得出现搞砸的时刻，再吼吼释放内心的不甘与自卑。子喻总是能用一个节目轻易就能抓住这些人的心，搞气氛还算什么呢？

大家雀跃着，期待着，看子喻花样百出的指挥男生女生，那些蓬勃而激荡的少年的心，渴望有这样的机会去光明正大的接触那个、那些心仪的人儿。

游戏却是很简单，挡住女生的眼睛，分别和不同的男生去跳舞，然后猜出对方是谁。男生是随机而上，猜中的女生，没被猜中男生都会有礼物奖品。人来人往，灯影交错，哄笑声、羞腼中，玩的却是很尽兴。

几轮下来，单薄的苏眉就被子喻推到了前面。

苏眉穿着柔软的针织长裙，就静静的站在灯影疏离的舞台中间，一如那个晚上，一如初见子喻的情景，子喻仍是一遍遍耐心的问着，有哪个男生愿意上来？人群中呆滞的男生却是尴尬的互望着。

苏眉透过那层层遮挡，影影绰绰的世界里忽然安静下来，那样的默契么？竟无一人上来，看来自己这两年混的是有多惨！莫要说爱人，连个爱慕自己的人都没有，就说嘛自己天生是个做垫背，天生是做陪衬的。或许子喻会上来吧，那就爱上她，苏眉暗暗的告诉自己。

时间似乎在等待，等待那个人，他会么？那一刻就像个笑话，又有谁去，又有谁敢去触碰。空气里飘荡着许美静暗哑的歌声，温柔的灯光一次又一次扫过苏眉脸庞，曾如此的渴望的那个人，会在那一直就这样看下去么？

“算了吧！我们换下一个人吧！”苏眉伸手要去解头上的遮巾。

突然，一只手拉起苏眉，踩着那首《都是夜归人》的舞曲，慢慢的滑入舞池。那只轻轻拖住苏眉的手，温热而干燥，那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苏眉暗暗的想，原来记住一个人是那样容易！苏眉感慨着，默念着，时光像是一束光穿过过往，回到曾经又带到现在，无暇感慨舞曲却已经结束了。按惯例，应该苏眉去猜刚才共舞者是谁，苏眉刚想说，就被子喻打断了，她拉着苏眉的手，和大家解释道不如再来一曲，然后让她一起猜猜好不好？

四下依旧一片安静，片刻，舞曲声再响了起来。

人群开始暗暗的嘘声，这次是苏眉主动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不是刚才那件外套，刚才是西装外套，现在是牛仔服，苏眉摸得出来。可握着的那双手还是却没变，那样熟悉的温度，苏眉心里默然笑了……

还记得曾经的我们么？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对方，也曾在你火热的目光下羞涩地低下头，你不会记得。记得为你哭了一整夜么？记得电话中你也只是轻轻的一句安慰么？你怎会记得。

还记的我们在一起的舞会么？你一个晚上只邀我一个人，一曲接着一曲，你握着我的手，慢慢带着我旋转，我们来到一个角落里，轻轻地转着。你的手就如现在一般，我一直都可以感觉到你的气味。我低着头不敢看你的脸，只用手撑着将半个身体轻轻的俯在你的身上，让你带着我在人群中优雅的穿梭。我只祈求这个曲子永远都不结束，时间只停在我们俩之间。每一曲下来我都会拒绝所有男生的邀请，静静的等着你走到我的身边，等着你向我伸出手，看着你轻轻颤动的嘴角……

苏眉觉得自己像极了溺水的人，尽管自己并不会游泳，也从未溺水，但那种沉溺与压抑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渴望有人带她走出来，忘记过去不再相见，不再思念。

那个晚上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快乐，夜色沉沉，激动的，羞怯的，抑或是亢奋的。那些个凑在一起的人儿们，在昏暗与嘈杂中各自找着归属，就算是一无所获，激动地心情也随之澎湃了一次。在那以后，明恋的，暗恋的，兄弟情还是姐妹情都该是升华了吧！或许仅仅是哪一个晚上，或者仅仅就是那一分钟。

节目的最后，诺大的教室里面人群舞着、跳着，有一群人偷偷离去，也仍有一部分人因为寂寞或者是认真，依然坚持着。

苏眉和子喻坐在讲台的旁边，任人群自在的发挥，那是大众的乐趣，只有郑伟似乎不知疲惫的拍照，或许那是他的爱好，尽管那些照片的冲洗也花费不少。

“我有事瞒着你，对不起。”方子喻一脸的认真。

“我知道，你别说了。”苏眉低着头。

子喻拉着苏眉的手，安静的看着漆黑的玻璃窗外孤单的路灯，还有影影绰绰教室里面的反射的人影。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本来是我拉着你去市府广场，后来刚好他也去了，我也是临时才遇见他的。”

“没事的，我没在意啊。”

“对了，我看见郑伟了。让他如若方便就带你一起回去的，如果你能自己坐车回去就用不到他了。”

苏眉想起来那个晚上恰好出现的郑伟，还以为是偶然呢，还以为是，苏眉心里冷笑了一下，突然就觉得有点冷，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胡思乱想呢。

“我们还是朋友么？很好的那种么？”子喻抬起头看着苏眉的眼睛。

“会的。”苏眉淡淡的说。

“就因为今天晚上，我也会视你是最好的朋友。是你安排的吧？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方子喻笑了，漏出那两颗有着细小波浪的瓜子牙。

“谢谢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宝贝，以后就不要再让我和他有牵扯了。我不想再做那个失败者，我想重新开始，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好啊！你是个温柔可爱的姑娘，一定还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呵！”苏眉轻笑了一声。

“不带这样互相夸的，你们俩要是没事做就夸夸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郑伟靠着子喻的旁边，摆弄着相机，笑嘻嘻的说道。

“夸你什么？夸你会照相啊？”苏眉说道。

“这叫摄影好不好，什么都不懂嘛！”

“那相机放在别人手里那是摄影，在你手里顶多就是照相，那还高估你了，应该是照照片的。”苏眉还嘴道。

“哎！刚才某人跳舞跳得开心着呢，我可都拍下来了，哦不对，是照下来了，洗还是不洗呢？挺费钱的啊？”

“你……”苏眉的脸唰的一下子通红。

“好了，你俩，能不能好好说话。”方子喻用力的推搡着郑伟。

“你老是偏向着他。”苏眉嘟囔着。

“没有了，为啥你俩你一见面的吵呢？”

苏眉也暗暗想着，是了，三个人在一起他俩必吵，反倒是单独相处，竟安静不少，可能少了子喻真的无话可说了吧。

“现在是新千年，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俩也不要老是心存偏见，我们三个是最好的哥们，可以么？”子喻坚定的说。

短暂而喧嚣的元旦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沉闷的期末考。苏眉似乎在大学的时候总是无法静心学习，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浪漫总是不停的在她身上游走，一本动情的小说都会吸引她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电路原理考试的前几天，苏眉还看着《廊桥遗梦》，爱舍离不断折腾她那颗简单的少女心，她也只能在考试的头一个晚上通宵的复习做题，仁慈的老师竟也给了她70分的成绩，苏眉也已满足，只有郑伟听到后愤愤的揶揄了几句老天无眼。而苏眉也是反唇相讥郑伟那写满座位旁边那一墙的电路定理与公式，有写的功夫，自己都学会了，该说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