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阴差阳错替己身
- 北宋风华
- 醒复醉
- 3412字
- 2020-11-01 08:59:42
李明杰回到家中后,感到头昏脑涨,躺下兀自睡去了,半睡半醒间,那股熟悉感又再次回来,梦境回到了之前继续开始了。
杨建安整了整衣袖,继续朝着程颐学的书房走去,他来到书房前,拱手道:“程伯父,小侄杨建安前来拜访。”
只听一声苍凉嘶哑的声音说道:“贤侄。。。建安吗?你来了?快进来。”
杨建安听得声音有异,赶紧走进书房,只见遍地狼藉,程颐学颓然的坐下椅子上,样貌竟苍老了许多。
杨建安关心的问道:“程伯伯,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给你叫大夫?”
程颐学摇了摇头道:“这是心病,建安呐,是关于你父亲的事。”
闻得与父亲有关,杨建安只觉浑身颤抖,心中想道:“难道父亲就要归国了吗?那为何程伯伯却如此悲哀?
是不是父亲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抬起头看程颐学,低声说道:“程伯伯,是不是有了我父亲的消息?”
程颐学点了点头,悲伤的说道:“建安,当年你父亲的车队一入北境,即为辽兵逮捕,至今仍无音信,这些年你总是向我这探消息,我也一直推说毫不知情。其实,我一直隐约知道些内情,只是一来为了你能安心学业,二来怕你伤心过度,所以一直都不敢实言相告。”
杨建安心中隐约感觉不好,只有把头低的很低,默然不语,仿佛等待宣判的犯人一般。
程颐学见状,内心不忍,眼见他这些年背负了太多苦楚,父亲莫名失踪,母亲又离他而去,虽日夜苦读而屡试不中,更将大好青春都给耽搁,此子外柔内刚,倒不如今日以实相告,也好绝了他的念头,放下这块心病。
心念于此,他断然说道:“奇文兄实为北辽所俘,更是被辽主放逐于辽金边境牧马为生。”
杨建安听得此言,唰的一下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我父亲当年乃是大宋钦封特使,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辽狗安敢如此相待?我父亲为辽狗所辱已经十年,朝廷内外为何竟无一人谏言相救?”
听着杨建安咄咄逼人的发问,程颐学面现惭色,苦涩道:“我虽略微知晓奇文兄处境堪忧,熟料道这北辽辱人太甚!竟让奇文兄在边境牧马,这是赤裸裸的在打我大宋的脸啊!明日我便要上奏朝廷,北辽如此行事,视我大宋如无物,我大宋不惜一战,也要问罪于北辽!”
杨建安虽然心中愤恨无比,转念又冷静下来问道:程伯伯,刚才沈伯伯前来所为何事?难道他也已知道此事??
程颐学不屑说道:“嗯,他也有些耳闻,方才便是向我证实来的。他也知我和奇文兄意气相投,怕我知道此事后向朝野公开,朝廷迫于无奈,恐怕惟有和北辽撕破脸皮,哼!如今他们这些主和派的人,如此思量政事,真是屑小之辈,我岂能与之为伍!!
”
杨建安虽心中恼恨无比,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程伯伯,你万万不可上奏此事! ”
“什么?!”程颐学先是一惊,随后怒道:“你父亲在北疆受苦,难道你不忧心?!”
杨建安忍住悲痛,沉声道:“程伯伯,沈玉书是故意向你吐露真言,他如此阳奉阴违,自然不是安了什么好心,他正欲你去上奏此事,揭开朝廷伤疤,试想,你若如此,圣上如何自处?”
程颐学缓缓说道:“当今圣上刚愎自用,且凡事犹豫不定,贪图享乐又不思进取,不纳谏言且喜怒无常。圣上宠信奸臣,如今朝野人人自危,动辄得咎,不复前朝风气了。”
又道:“如若我上言此事,朝廷非议,圣上必会将我下狱,以儆效尤。”
杨建安道:“如此程伯伯就中了沈玉书的奸计了,他正是要你如此行事,好陷害于你。”
程颐学冷笑道:“建安,你程伯伯并非痴愚,我岂能想不到这一层?”
他站起身来,目光看向屋外,说道:“沈玉书口口声声让我为朝廷着想,切不可公开此事,其实他心里知道。。。。。。”
程颐学顿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杨建安,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我是非做不可!奇文兄当年明知北辽虎狼之穴,依然毅然决然,奋不顾身,如今正道沦落,我等深习圣贤之书,岂能坐视不管?莫说沈玉书此番前来是诱我中计,便是前面有龙潭虎穴,我程某人也照样要闯它一闯!”
杨建安从来见到程颐学都是气度沉稳,寡言少语。今日程颐学向他吐露心事,方知他乃是刚毅正直、心胸仁义的儒学圣贤,他知道,无论怎么全下去,都是没用的,于是站起身来,向程颐学深深作了一楫,说道:“程伯伯为了家父舍身忘已,小侄终身铭记,不敢忘此大恩!”
程颐学摆了摆手说道:“我非是单为救你父亲,你不必如此,如今纲纪败坏,圣上又沉湎于美色奇石,老夫奋力为之,如能逼得与北辽开战,也能让圣上与满朝文武警醒一番!你且回去静候消息,老夫如有不测,小女便托付与你了!”
杨建安惶恐的说道:“程伯伯放心,我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护得程曦妹子周全!”
随后杨建安起身告辞,程颐学执意起身相送,待得出了府门,回过头去,只见程颐学独立门前,那身影说不出的苍凉萧索。
东京城是当时世界的第一大都市。囊括了开封城,开封就相当东京的一个行政区。
光是开封城就很大,有宫城、内城、外城三层。宫城自然是皇帝住的地方,内城由靠近宫城处向外依次聚集着皇亲国戚和权贵功勋,外城才住的是普通平民。
古代以北为尊,宫城都建在城北或偏北,所以老百姓能游玩的地方只有城东、南、西。又由于有汴河之利,开封的城东是最热闹的,每天都有大小船只从南方运来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物资,南来北往,吆喝叫卖,人气是相当的旺盛。
而城东最繁华最高档的地方,当然要属樊楼和潘楼两处了。他们都紧挨着宫城,是达官贵人的不二选择。樊楼北面更是宋徽宗精心打造的安乐窝——艮岳, 据说为了和李师师相会,宋徽宗还专门开了一条密道直通樊楼呢。
杨建安家虽父辈当了官,却也是个没有实权的小官,又加上杨奇文两袖清风,所以家中很是清贫,自然也住在外城城东。
程颐学官居枢密院副使,自然住在城北内城。深秋时节,傍晚时分,一路竟十分萧索,甚至还有些阴冷。
杨建安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望见了城东的樊楼,顺着护城河,正自跨过小桥,进入外城时,桥上几名黑衣人挡住了他去路。
杨建安明白了什么,他站在石桥上,举头望向天空,其时黑沉沉一片,即将入夜,离光明十分遥远,便连月光都隐在云雾之后。
几个黑衣人作了个手势,一起向着杨建安扑将过来,杨建安一言不发,他不曾习武,不会是这些人对手,徒然奔逃毫无意义,只低声吟道:
青林雨湿烟濛濛,杜鹃含冤号晚风。
雨转萧萧声转急,不堪闻在乱离中。
随后便觉心中一痛,低头一看,前胸已然为一剑刺穿,他只觉气息衰弱,眼中露出绝望不甘的神情,往桥下倒去。
李明杰只觉大脑内轰的一声如炸裂开来,他从梦中惊醒,愤怒的坐在床上,左右手按着自己的心口处,大口喘息不停。梦中之事他感同身受,他愤恨于皇帝及沈玉书的无耻,又感慨于程颐学的正气凛然。
他心中想道:“杨建安啊杨建安!你我都从生死的一瞬间,活了过来。从此以后你我一体,你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了!”
“只可惜你不明白,实力才是第一等的重要,一切脱离了实力的任何运作,都是弱小者的自寻死路,你纵然才华万丈,没了实力支撑,也是枉然,如何能救得你父亲?”
“何况,这件事还有很多蹊跷之处,且不说杨奇文这一去十年,就说当年他去皇宫谢恩的时候,皇帝和蔡京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回来后为什么不和家人里说?”
“难道他当时就知道去了就肯定会被当做人质俘获,被放逐到边境放牧?”
“还是杨奇文他自己知道,却依然舍弃妻儿要去?那么皇帝和蔡京给他所说的话肯定十分重要!”
“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北辽主动求和,还要行此激怒大宋之事?难道不怕宋金联手,自己背腹受敌吗?”
“这一切是蔡京干的吗?可是他做这些事有什么好处呢?他害一个小小的杨奇文有什么用心?”
“杨建安死于誰手?杀了这个穷书生又有什么用呢?”
“这其中的关节,无论如何好像也有些说不通!李明杰更是百思不得解。”
“况且现如今,“杨建安”依然活着!
这会让他很危险!很可能会再次遇到刺客来杀他!”
“现在必须得行动起来,不能不明不白的死掉,必须让自己登上权势之路,有了官身的身份,对方在想杀他就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了!
有了权势,便能知道一切的谜底了!”
“杨建安”望向窗外夜空,但见满天繁星,若隐若现,暗暗下定决心,用仅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默默的说道:“你放心吧,我会替你解开这一切的!既然我俩现在是一个人了,你所承受的、背负的一切,现在都交给我了,我既躲不掉,也不愿意再躲了,二世为人了,何况我还有穿越的这层身份,若还是活的如此卑微,倒不如当时车祸便让我死了!”
“当然,前提是我要在这个北宋活下去,所以,日后的杨建安,必须脱胎换骨,风骨算什么?卑微的人不配拥有!”
“只有靠近权利,才能利用自己所拥有的的权利,达成一切目的!”
“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吧!因为,我同时也是一个来自于二千多年以后的李明杰!”
一夜翻来覆去,这个“杨建安”终于在五更时,带着种种疑问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