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谋

“王安，我被禁足有多少天了？”

过得片刻，太子夜天宸突然开了口。却并非是跟秋妙心说话，而是扭头朝始终躬着身的太监王安问道。

“回殿下，已有二十三日。”王安连忙回应。

“哈哈，这么说还有三日我便能出宫了？”太子闻言大笑了起来。

“回......回殿下，是七日......”依旧躬着身的老太监嘴角一抽，在一旁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开了口。

但当看到殿下嘴角的笑容收敛，眼神玩味地看向他时，冷汗顿时便下来了。

砰的一声，王安赶忙双膝下跪，一个劲地磕着头，同时口中诚惶诚恐道，“奴才说错了，是三日......是三日。”

秋妙心与端木溪两人便站在一旁看戏般，没有言语。过了好一会儿，太子夜天宸才又笑了起来，蹲下身来扶着王安的肩膀道，“跟你开个玩笑，本宫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有七日呢？”

他看着老太监额头已经渗出了血，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你看看你，怎么还当真了？......没事吧？”

“没......没事，奴才没事。”王安吞了吞口中，脸色有些苍白，但他还是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连连摇头。

现在只是额头有血，待会若是一个不小心，指不定连命都不保了。

好在太子似乎也没有再继续捉弄他的意思了，恢复了平静的表情，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安道，“既然没事了，就赶紧滚下去吧......”

说话间他指了指花园内那些衣不蔽体的宫女，脸上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你，你......还有你们，通通给我滚出去......就你们这些姿色，不蒙着眼睛根本不敢下手。”说罢，还颇为痛苦地揉了揉眼睛，似乎这些宫女给他造成了多大伤害似的。

虽然太子的话很伤人，但无论是王安还是那些宫女们此时都不敢有任何怨言，一个个都如蒙大赦般，应声退下。

很快，偌大的后花园中，便只剩下了太子及秋妙心与端木溪三人。

他们来到了一旁的凉亭内坐下，兴许是玩得累了，太子兀自给自己倒了两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啊’的一声露出一副颇为享受的表情，口中感慨道，“这一届的宫女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尤其是当本宫见过上官轻雪之后，便更觉得她们姿色平庸，难以入眼了。”

端木溪闻言，知道自己说话的时机来了，张口笑道，“所以我们今日来，便是为了给殿下分忧的。”

“你有什么办法？莫说本宫如今还在禁足，便是出得了宫，上官木那老家伙也不会同意我迎娶他的孙女。”太子如同孩子般趴在桌子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端木溪，有气无力道，“你是不知道那老家伙多厉害，拿起扫帚就要打我，要不是我跑得快，非得让他毁了容不可。”

他说话间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脸上露出了后怕的表情。看得旁边的两人嘴角又是一阵抽搐，心中不由得暗想，就这样的太子殿下真的能指望得上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端木溪还是很有耐心地出谋划策着，“上官木那老家伙之所以敢对殿下如此放肆，不就是倚仗着他三朝元老的身份吗？......若是我们能让他罢官请辞，早些告老还乡，他们还能拿什么与殿下您作对？”

他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太子，压低声音继续道，“再者，上官家本来就不愿意站在我们这边，打下它，也省的它将来倒戈向七皇子......这岂不是一石二鸟？”

“有道理！”太子闻言，激动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着明亮的光。随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又焉了下去，“可是，毕竟上官轻雪是与将军府那小子有婚约在身的，就算是我无视上官木那老家伙，父皇那边也过不去啊。”

“这个，我与妙心在来的路上便已商量过了。”端木溪说话间与秋妙心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颇为自得的笑容。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继续道，“只要我们能抓到上官木那老家伙的一些把柄，证明他们勾结外邦和江湖势力，意图谋反，陛下必定龙颜大怒......”

他的话还未说完，坐在身旁一向安静的秋妙心也笑着开了口，“如此一来，我们不仅能彻底打垮上官家，不需要殿下去求，陛下也会自行下旨撤销他们与苏家的婚约。再之后......殿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了。”

“哈哈哈，好......好，这个好！”太子殿下听了两人的话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禁眉飞色舞起来，口中不吝赞赏道，“你们不愧是本宫的左膀右臂，青出于蓝，比那些只会劝我徐徐图之的老家伙有用多了。”边说话还边不停地鼓着掌。

端木溪与秋妙心瞧得太子高兴，顿时也是微微一笑，合手作揖道，“殿下谬赞了，我们二人早已探明，端木家一直以来都在西市之中拉拢或是购买一些亡国之奴，甚至还会去地下拍卖行拍下那些异邦的奴隶......只要我们带着官兵前去蹲点，来个人赃并获，他们便百口莫辩了！”

现今的夜阑国内，有不少百姓都是一些被夜阑军队踏平了家园的亡国之人，这些人被视为下等人，任人践踏。在一些见不得光的市集和地下拍卖行中偶尔也会被当成奴隶拍卖。

要知道在夜阑国内虽然可以贩卖奴隶，但也需要正规手续的。

不仅需要确认奴隶的身份，还需要买卖双方在成交时先订立私契性质的白契，然后再用市署所出的公券订立正式契约，经有司验讫，完成验身过贱之后，方才合法。

那些亡国之人虽然备受歧视，却也是经由陛下下旨，赐予过夜阑国百姓身份的人，而非可以自由买卖的奴隶。

若是拿这些人进行买卖，便是触犯了法令......

当然，这些事情，夜阑朝廷虽然也有明令禁止，但屡禁不改之后，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了。只要没有人追究，那些当差的人便也懒得管那些下等人的死活。

上官木素来以仁爱闻名，当他得知这些事后，不禁为那些人扼腕叹息，心生怜悯起来。

甚至也曾着人去官府施压，要将那些贩卖亡国之人的黑市和地下拍卖所捣毁。但那些人被封了一处之后，没过多久便又会在另一处做起买卖来，久而久之，便是上官木也无可奈何，摇头叹息。

最后便让府中之人，注意打探着消息，若是看到哪里有非奴隶的亡国百姓亦或是江湖人士被贩卖，便花钱将他们买下来，集中安置，也省得让他们在外面漂泊，受人欺负。

此时的端木溪与秋妙心便是想从这里入手，给上官家沉重的一击。

阳光透过亭子斜斜地洒下来，园中有微微的风拂过，近处的鸟鸣声和远处院墙外宫女太监偶尔的说话声点缀着这春日午后的时光......

亭子内，三人又商量了一阵具体的细节，端木溪及秋妙心才起身告别。

“你们两家都是我夜阑国的顶梁柱，为国为民，忠心耿耿，而你们二人又是栋梁之才，郎才女貌......”看着两人站起来，太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感慨着，“可叹世人只知道上官轻雪与苏牧云，却甚少谈论你们二人的婚事，实在是令人气愤。”

秋妙心闻言一怔，黛眉难以察觉地微微皱起，随后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声音平静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我们二人位卑言轻，不敢与那两位相比较......”

“哎，妙心不必妄自菲薄。”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太子打断了，他笑吟吟地看着秋妙心姣好的面容，眼神中露出一丝难言的神采，开口说道，“虽然那上官轻雪容貌倾城，但你同样也是生的国色天香，丝毫不比她差的。”

他这般说着便将话锋转到旁边的端木溪身上，“你能有妙心这么一位未婚妻，可是让本宫好生羡慕......你们成婚时，本宫一定亲自去祝贺。”说完便朝他们露出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

但那笑容落在秋妙心眼中，却是显得格外的刺眼，不由得令她心中一颤。

作为一个女人，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她自是知道方才太子望着自己的目光中所蕴含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好在她心理素质强大，此刻才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只见她朝太子抿抿嘴，微微一笑，便将视线移到了端木溪身上，露出一抹深情款款的神色。

而端木溪感受到这份目光，嘴角一扬，也同样回以深情。他主动上前一步，拉起秋妙心的手，朝太子告辞一声，便转身退下了。

长长的走廊之上，两道身影并排行走着。

秋妙心不经意地挣脱了身旁少年的手，感激道，“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犹如着春日的风，轻飘飘的，却还是被端木溪捕捉到了。他微微偏过头，嘴角翘了翘，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谢我什么？”

秋妙心眉眼一弯，又柔声说了一句，“没什么。”说着便继续朝前走去。

端木溪微微一笑，耸了耸肩，快步跟了上来，继续与她并排走着。

只是片刻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我的未婚妻......”

两人的身影淹没在长廊之下，身后是阳光明媚却寂静无声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