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家探亲
- 新婚下堂妃
- 彼岸花蕊
- 5280字
- 2020-10-23 23:56:42
三天后,一直被软禁在齐眉院的小香突然出现在恒奴的面前,看着记忆里那个娇俏可人、玲珑可爱的小姐却脸色惨白,瘦弱憔悴,脖子上还隐隐有着青紫的伤痕,小香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只感觉到心痛得仿佛被人揪起来似的。
小姐虽然从小并不是娇生惯养,可毕竟是相府的小姐,虽然也时常受到夫人的责难,但毕竟也是在老爷的关怀下成长的。可现在,小姐明明是将军用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可为何住在如此狭小的下人房里,身上是丫鬟粗糙的装束。她虽然不知道小姐究竟遭遇到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小姐这些日子过得很苦很苦。
看到许久未见的小香,恒奴仿佛见到了最亲的人,这些日子的痛和苦化成心里的酸苦,眼角顿时湿润,一下子扑在小香怀里,还来不及说什么,只是张嘴就是掩不住的嚎啕大哭,眼泪绵绵不绝地从跃出眼眶,仿佛在倾泻所有的苦和痛。
仇斯一直站在恒奴的房门外,他听到了她悲怆的哭声,虽然她并没有跟小香说什么,只是一直不断不断地哭着,哭着这些日子她的痛苦、她的隐忍和她的委屈。终于,他听到了她的脆弱,倔强面具下的脆弱,隐隐地,他的心开始有些作痛;淡淡地,他的眉宇紧蹙;忽然地,他竟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该这样对待这样一个女子。
门被推开,光顺着推开的门投入房间,恒奴的哭声随着门声戛然而止,她依然淌着泪的眼迷蒙一片。她抬头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门边上,虽然还是忍不住地抽噎,可是她硬是咬着唇不愿意让眼泪滑落。小香也转过身,看到仇斯,有些害怕地连忙跪在地上。
仇斯并不看她,只是直直地看向那个还不停抽着噎,泪痕还未干,流过面颊让她白皙的脸庞有些红肿那个娇弱的身影,他的薄唇紧紧抿了一下。
“将军。”恒奴起身,给他屈了屈膝,声音里带着忍不住地哽咽。
仇斯不愿再看她,只是淡淡地说,“小香,明天你陪你家小姐回一趟柳府。”
恒奴突然有些惊讶地瞪大她那双水汪的眸子,她的眼里还残留着泪,仇斯……竟然允许她恢复柳初蕊的身份,还允许她回柳府……
仇斯转过身正要离开,突然顿住脚步,冷冷道,“记住,明日之后你还是‘恒奴’!”说完,便抬脚离开。
第二天,林管家给恒奴,哦,应该是柳初蕊送来一套粉色绸缎做的衣裳,小香给她挽起少妇的发髻,给她苍白的面颊上涂上一抹胭脂红,此时的她就像一朵出水芙蓉,虽然略显憔悴,却越发显得清新脱俗。
柳初蕊在管家指引下,在小香的陪同下,按仇斯的吩咐从后门悄悄出去,坐上为她准备的小轿,虽简单倒也别致。
在回柳府的路上,初蕊的心里却有着看不见前路的迷茫,心里不禁有些慌,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到爹,他不知道怎么样了。出门前,她千叮万嘱小香千万不要将她在仇府的遭遇说出,只是为了不让爹担心,也为了不要再触怒那个残暴地男人。
到了柳府,初蕊在小香的搀扶下下轿,小香明显感觉到她的手有些颤抖,不由用自己并不大的手握住小姐有些发凉的。小香抬头看她,那双水汪的瞳仁里因为激动而闪烁着复杂的光泽,感觉到来自小香的温暖,她回过头努力向小香扯了个笑,然后起步跨上台阶。
天色还早,柳府的大门还未打开,小香上前拍了拍朱红色的大门。良久,门渐渐打开,红漆木门摩擦在地上发出的“吱呀”声,好似沉钝在初蕊心里,她只觉得心里闷闷的痛。
家丁看到初蕊,显然一愣,然后有些惊喜道,“小姐,你回来了!”但随后,惊喜被一丝忧愁和责备所替代,“老爷都病了十几天了,小姐你总算来了……”
初蕊心里一阵尖锐的痛,不由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连家丁都责怪她,是啊,爹病了十几天,可是她今天才来看。跨进门槛,熟悉的院落,可是仿佛隔了几个世纪之远,初蕊的泪不禁迷上双眼,院子里依旧是常年的桂花,淡淡地飘着甜腻的香气,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她。
“哟,这不是将军夫人嘛……”带着讽刺的刺耳唤声从背后响起,初蕊微微皱眉,转过身,一个看上去大约四十几的贵妇站在她面前,金钗珠宝环身,眼里却是对初蕊明显的鄙夷。看得出这一阵子府里发生很多事,她似乎脸上也写着倦容,看到初蕊是强烈的怒意。
“大娘。”初蕊上前恭敬的屈了屈身,礼貌地问候着,“这阵子身体可安好。”
“哼,”从鼻腔发出的冷哼,柳夫人斜眼看着初蕊,“托将军夫人的鸿福,我和你爹都还死不了。”
初蕊知道爹的病是因为受到皇上的斥责,爹一向心高气傲,做到一人之下的官位,因为受到先帝的信任。可是,新帝登基未多长时间,就在朝上,众臣的面前眼里斥责爹,爹的面子和里子都挂不住,心里面受到重创。而原因只是因为仇斯的弹劾爹的上书,可是只有初蕊知道,这已经是仇斯答应她给爹最小的教训。听着柳夫人话里的讽刺,初蕊只觉得心里扎进一根大刺,生疼生疼,她为亲人放弃了尊严,忍受折磨,可是换来的却是亲人的责怪。
“大娘,”初蕊只觉得委屈,但是她一向温顺,不愿顶撞柳夫人,只是屈膝下去,恭敬道,“初蕊不孝,不久前才知道爹病重的消息。”
“啪!”一个五掌印隐在初蕊白皙的面颊上,初蕊水汪的双眼一下子放大了瞳孔,瞳仁里凝聚着泪水,只觉得面颊上是火辣辣的痛,可是心里的痛多过数倍。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柳夫人尖利的声音响在初蕊耳边,一边不甘心地死命扭掐着初蕊的手臂、肩膀和腰部,“从小到大你爹哪样亏待你啦,啊?嫁了人就翅膀硬了是不是,有靠山了是不是,怂恿夫君弹劾你爹,柳府受责你有什么好处?我知道你个死丫头从小就对我不满,不满冲我来啊,你爹哪里亏待你啦,啊?”她的力道丝毫未减,长长的指甲掐在初蕊结痂的鞭伤上初蕊不禁倒吸冷气,她不时躲闪着。
“夫人,不要再打小姐了。”小香跪在柳夫人面前,抱住她的腿,“夫人,你不知道小姐她……”
“小香!”初蕊的泪萦绕在眼眶里,她的下唇被牙齿咬得青紫,她喝住小香继续的话,跪在柳夫人面前,“大娘,要打要罚都是初蕊的错,是初蕊不孝……”
看着她现在的温顺的模样,柳夫人只觉得心里怒火烧得更旺,一把抓住初蕊的头发,头皮被扯得生疼,造成挽好的发髻已被抓得零落,初蕊的眉紧紧蹙着,“怎么,你爹生病你能不知道?十几天了,也不见你来侍奉,怎么,忙着和将军亲热,啊?”
身后,一道修长的身影,那双如黑玉般的双眼看到那个发髻凌乱却被狠狠抓着,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被扭掐而显得不整,那个娇躯在残酷的责难下因为忍受而不禁颤抖,那双眸子闪过心疼,心里仿佛被人浅浅割了一道,微微的疼惜,连忙上前扼住柳夫人的手腕,“伯母……”柳夫人一看是沈大公子,连忙放松了还抓着初蕊发髻的手,连忙整了整衣冠,露出一瞬尴尬的表情,很快便带上虚伪的笑,“沈世侄啊,来看你伯父啊?”
“伯父身体可好些了?”沈予轩礼貌地寒暄着,而眼神早已关怀地飘到初蕊那儿,他满满的心疼和关怀真切地映在眼里。
初蕊看到那双温暖如昔的双眸,而此刻的自己跪在冰凉的石板上,衣冠不整,发丝凌乱,为什么每一次看到他都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她只觉得一种耻辱从头到尾地写满全身,来不及回应沈予轩,便起身朝柳府的主居跑去,因为她怕她再不走,就会有扑到沈大哥怀里大哭的冲动。
来到柳府的那个大院落,初蕊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曾经的日子,受了委屈的她、被人欺负的她都会跑到这里,因为她知道只有父亲会给她温暖的怀抱,也只有这里她可以无忧无虑地露出自己的孩子气。
跨入院落之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理了理发髻,调整了下呼吸,才跨了进去。院子里的家丁看到她,显然都一愣,然后都惊喜道,“小姐……”
初蕊只是对她们扯了下唇角,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跨了进去。屋子里没有别人,很静,静得听得到爹匀称的呼吸。她小心地挪到爹的身边,年过五十的柳伯成躺在床上,虽然带着些病容,但是还是看得出老丞相的精明,可毕竟年过半百,脸上写满了倦怠。初蕊看着闭着双眼的父亲,只是感觉到一阵痛闷闷地沉钝在心里,她悄悄地坐在父亲的床边,替他掩好了被角,不知为什么,眼角感觉到一阵暖涩,什么东西突然滴落。
柳伯成感觉到床边有人,官场几十年,他已经开始防备身边的一切,一直以来他的觉都很轻,其实他一直害怕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有一天会化成泡影。今日的病就因为自己女婿的弹劾,这不仅让他丢了面子,更是彻彻底底地羞辱。几十年的老丞相竟被刚出茅庐的小子摆了一道,而这个人竟是自己的女婿。的确,他对这个年轻的将军很不了解,查不到背景,不知道经历,只知道由一个小兵在几年时间里成长成一个将领,手握兵权。原本以为把蕊儿嫁给他可以让他为己用,谁知竟被他上书弹劾,而又知蕊儿在仇府生了重病,便知道女儿在那里的日子定不好过。
他睁开眼睛,看到那个从小疼爱的人儿坐在他的床边,那双水汪的眸子里不断聚集着泪水,开始一愣。初蕊看到父亲醒了,赶紧用手抹了一把,甩开头,忍住了泪,连忙扯着笑容,“爹,你醒了?”
柳伯成沧桑的双眸深邃不见底,几十年的算计打拼,让他的目光变得犀利,他一眼便看出初蕊的强颜欢笑,他的手抚上女儿白皙面颊上的那个掌印,低沉地问道,“疼吗?”
初蕊摇摇头,依旧上扬着唇角。
一直以来,初蕊是都是柳伯成心里的一块肉,他一直都想好好疼爱她,可是自己总是忙碌于官场之间,总是无暇顾及女儿。初蕊的母亲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对初蕊的疼爱是延续自己对所爱之人情感的唯一方法。
“她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柳伯成知道那一巴掌是谁的杰作,不禁心头燃起愤怒之火,“她怎么能怪你呢……”刚一动气,就觉得心头气结得厉害,不由地咳嗽顺着气。
“爹,爹……”初蕊连忙拍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您别生气,也别怪大娘了,都是女儿不好,您病了那么久女儿都没能来看您,而且这次的是又是……”初蕊顿了话,咬了咬下唇,“女儿没能帮您的忙,没能阻止他……”
柳伯成坐起身,轻轻拍了拍初蕊的手,看着初蕊憔悴的面容和越发瘦弱的身子便知道她在将军府的日子,“蕊儿,爹知道这不关你的事……”
初蕊只觉得心头堵了一块什么,喉头仿佛被什么堵住,吐不出、咽不下。她下意识地用衣袖挡住手臂上还残留隐隐的伤痕,但她的动作又怎能逃过柳伯成的目光。
“蕊儿,他待你还好吗?”
听着父亲关怀的话语,初蕊只觉得心里阵阵泛酸,可最终还是扯动了下唇角,点了点头。
柳伯成轻轻将女儿搂入自己的怀里,叹了口气,“你个傻丫头,从小就这样,委屈只往自己心里咽,什么苦都不愿说出来,其实你不说,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既然都弹劾爹,又怎么会好好待你……”柳伯成的手轻拍着初蕊的肩,“你才进门一个月,他便娶了妾,爹只怕你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啊……是爹害了你啊,早知道就早点把你嫁给轩儿……”
初蕊知道父亲只是以为仇斯冷落她,她也只能顺着爹的意思说,她不想让他知道如果只是冷落对她倒是一种恩赐,不想让爹知道自己在仇府非人的日子和无尽的折磨。“爹,他冷落我,倒是难得的清净,反正我们都不喜欢对方,整天对着反而难受……”初蕊不敢看柳伯成,因为她的话里透着哽咽,她的眼里闪着没有人知道的苦楚,她轻轻地趴在柳伯成的腿上,泪悄悄地跃出眼眶,淌在床铺上,她的苦她的痛不愿与人知,因为她觉得这一切她一个人承担了就够了。
初蕊刚从柳伯成房里出来,便被一双手用力地扼住手腕,那双手拉着她便往后院跑去。初蕊不用看,就知道那个身影,熟悉的动作就像小时候。爹每次带她去沈府,沈大哥总是把她拉到他的院子,给她看各种各样有趣的玩样儿,逗她开心;或者在她难过的时候,他把她拉到后院,轻轻抱住她,给她温暖,给她力量。
沈予轩把初蕊拉到后院的假山后,轻轻用双手搭着她的双肩,从头到尾地打量她,看出了她的憔悴,看到她脸上未退的掌痕,只觉得心里揪心地痛。一种冲动,他将她紧紧搂入怀里,用力的,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心里。
在沈大哥结实温暖的臂膀下,初蕊感觉到一种心安,一种温暖,那种温暖让她感觉到心里的痛一下子被释放,如迷路的孩子找到娘亲,疲惫、隐忍、委屈、痛楚,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她抓住他的衣袖,狠狠地哭泣着。
她的眼泪映在他的胸前,他的手紧紧搂着她。初蕊对沈予轩来说一直都是一件珍宝,从小他都那么小心地在呵护她,他曾发过誓他要给她幸福,永远让她拥有小女孩的快乐。因为从小跟着父亲在官场打诨,他早已学会了见机行事,学会察言观色,只有初蕊能让他保持一颗纯洁的心,只有在初蕊面前他可以放下一切面具,展现最纯粹的自己,初蕊就像一个心灵净化器,就算是哄她开心,都会让他觉得开心。可如今,他的珍宝却被别人糟蹋,他一直不舍得的东西突然有一天被别人浪费地毁坏,沈予轩只觉得痛和怒在心里翻涌。
哭累了,初蕊由大哭变成抽噎,慢慢抬起头来,她红肿的眼都着沈予轩如黑玉般温润的双眸。
“蕊儿,跟我走吧。”沈予轩曾亲眼看到过仇斯是如何对待她,每一次想到他的心都如锥心之痛。
如果初蕊失去理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她太想离开那个噩梦的地方,可是她还是清醒的。她抬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沈大哥,我们能去哪里呢?你的家在这里,我的家也在这里,我嫁给他,他不愿放我走,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她不愿意自私地因为她让沈大哥放弃理想和抱负,不愿因为她一个人而让沈、柳两家的基业毁于一旦,因为她知道那个残暴地男人不会放过她,绝不会!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冰冷酷戾的嗓音,“夫人,原来你在这里,下了朝来接你,顺便来探望岳父大人,没想到原来夫人在和表哥叙旧呢……”他的话让初蕊的身子不由地颤抖了一下,急忙回过身,虽然他的嘴角在笑,可是只有初蕊知道,他的眼里漆黑得可怕,眼里布满若隐若现的血丝,那是……他暴怒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