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阳

  • 酒间辞
  • 冬榕
  • 2830字
  • 2020-10-23 16:46:24

天下九洲初定之时也是百年之前的事了,那时为巩固四方,天子将五位异姓功臣分封四方。

晋国离氏,梁国公孙氏,蜀国云氏居南,卫国魏氏,姜国姜氏居北,天子王都正居九洲中心,列国环绕。

百年已过,各国逐渐与王都离心,野心膨胀,互相征战吞并,不再以天子为上,居于王都的天子成了一个空架子。

五国之中,晋梁两国最靠近南方,国土面积大,国内资源丰富,国力强盛。

一山不容二虎,两霸不能并称于世,必然要刀戈相向。

晋国的赵盛将军和他的儿子赵霖,能征善战,兵法诡谲,梁国吃了他不少的苦头,晋梁两国的战争一直相持不下。

梁王狡诈,派遣使者赴晋求和。晋王顾及百姓安危,接受了梁王的示好。

谁知,就在晋军准备撤军还朝之时,赵盛和赵霖在晋军大营被人刺杀,晋国军心大乱,梁国趁此机会回身攻入晋国境内,斩杀晋军数万人,拿下了晋国数十座城池,还将曾经繁华一时的孟陵城屠戮一空,晋国人称之为“孟陵之祸。”

晋国因此大败,不得不按照梁国的要求将大公子离钰送去梁国都城洛安为质子,立二公子离桓为晋国世子,并迎娶梁国大公主公孙嬿为世子妃。

实际上,这是梁国意图通过联姻不费一兵一卒吞并晋国。

然而,晋国的实力并没有因此而削弱。

四年后,名将赵盛之女樨尚统领晋军大败梁国,俘虏梁军十万,换公子钰回国,梁王口头虽然答应,却暗中派人刺杀公子钰……

月黑风高,乌鸦长鸣在耳畔,死亡气息就在身后逐渐迫近。一直往东,地平线上渐渐透出了一抹光亮。

黑衣人紧追不舍,前方就是晋梁边境,他们也丝毫不顾忌,一点没有放弃追杀的意思。

景宣掀开车帘朝后看了看,一道银光在眼前嗖的一声飞过,她即刻缩回了车里。

“我们能回到晋国吗?”公子钰又惊又怕,但是他还是极力保持沉稳。

“这可说不好。”景宣刚刚躲过那一记飞镖,心跳还未平稳。

景宣知道,梁王派过来的杀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她恐怕也不是对手,如果凤首在的话,就好说了。

“难道我真要命绝于此?”公子钰有些郁闷。

此时情况之紧急如火烧眉毛,马车奔驰如飞,从车内便能听见福生手中皮鞭挥起落下的声音。

庄霞在一边道:“阿芸,我们出去拖住他们,一定要让公子安全回国。”

景宣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

“二位小心。”公子钰忧心道。

“是,公子。”霞姨说着,像景宣打了一个手势。

景宣会意,两人迅速从两侧车窗抽身而出,落地后迅速滚入草丛,寻求掩护。

景宣从手中飞出数十根羽针,直朝那些骑马追来的刺客脸上射去。

咻咻咻——

几个人应声落下马来,翻滚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景宣嘴角露出一抹讪笑,这羽针上抹着见血封喉的汁液,哪怕被划伤一个口子,不过片刻,也会毙命。

临走之前,她特意准备了这些羽针在身上,果然出其不意,解决掉了几个。

霞姨在对面的草里看见,笑道:“不错,看来已经出师了。”

景宣得意一笑:“哪里,还是师傅教的好。”说话间,又飞出几针。

等了片刻,并无人落马,景宣不仅奇怪道:“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刚刚你出其不意,他们没有防备,眼下已经很难刺中他们了。”霞姨在对面的草丛里观察道。

“那就拿他们试试凤首教我的剑术。”景宣见那些人已经迫近,随地捡起一根木棍就冲了出去。

庄霞紧随其后,飞出一阵羽针,将那些迎面而来的飞镖中途拦断,景宣趁此机会旋身飞进那些刺客之中,看准那些刺客的穴道便要打,刺客反应极快,她连打几次都没能打中。

景宣在七八匹马上来回飞走,恍如夜下一道魅影。

刺客抽出剑来,景宣躲过一道道剑锋,足尖轻点剑身,翻身旋转,腹下,眼前,耳边,不断有剑光闪过,剑锋划破空气,如深山猿蹄空谷传响。

庄霞看的心惊肉跳,眼见一剑就要从景宣身后穿过,她抽身进去,挡在景宣身后,一记暗器将剑锋走向打偏,可是那一剑还是从她的肩胛骨穿过。

“啊。”

剑从血肉之中抽离,庄霞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景宣转身扶住她,担心道:“霞姨你怎么样?”

“没事。”庄霞忍痛道。

此时,她两人已经被刺客团团围住,暗器已经用完,景宣丢下手中已经被看成半截的木棍,心想,难道这一次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杀气弥漫在四周,剑锋的银光恍如破云而出的月色,在眼中一闪而过,眼底忽见那剑气迅速迫近,她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准备做最后一搏。

“闪开。”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刀光剑影,暗夜之中,一道白莲一般的身影穿梭于那些黑影之间,利器相碰,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鲜血四溅,毙命之时的挣扎声从身边不断发出。

景宣的眼神都跟不上那白影移动的速度,仙侠一般的身姿,优雅的杀人动作,灵活飞舞的长剑,那人不是凤首还能是谁?

转眼之间,那些刺客便全部倒下,没有一个活口。

景宣扶着庄霞坐在原地,静静等着凤首收拾好一切,待凤首的雨花剑回鞘,她松下一口气,对着凤首的背影道:“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霞姨都受伤了。”

“我快马加鞭地追了过来,连酒都忘了带了。”凤首摇一摇自己的酒壶,里面空空如也。

对于他这样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来说,没有带酒真是难为他了,景宣理解他,道歉道:“是我错了,你要不快,恐怕我和霞姨,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梁王可真是卑鄙,说好了放公子回国的,没想到还派人来追杀她。”

凤首道:“他向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没有办法。”

景宣猛然想起,梁王毕竟是凤首的舅舅,自己当着人家的面骂他舅舅是否不好,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凤首看出了她的心思,“你不用担心,我与他除却有血缘关系,并无其他瓜葛,我娘从未把他当成哥哥,我也从未把他当成舅舅。”

景宣这才放心下来,听霞姨说,凤首的母亲梁国的永灵公主,曾经是梁国最负盛名的美女,也是一个放荡风流的女人,她的府里,养着很多英俊的男宠,甚至还公然休掉了自己的驸马。

因其言行过于违背世俗,梁王觉得她丢尽了公孙氏的颜面,便用一杯毒酒结束了她的生命。

所以凤首这风流不羁的性子,想必也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凤首将马匹牵过来,对景宣道:“你们快走吧,后面还有一波人,我去截断。”

景宣先上马,然后再把受伤的霞姨拉上马,临行前,她问凤首:“你会来上阳看我吗?”

凤首想了想,然后道:“没酒了就去。”

景宣笑了笑,转身策马离去。

公子钰最终安全回到了晋国,晋王很高兴,听霞姨说,老晋王很喜欢大公子离钰,当初送他去梁国为质时,还大病了一场。

公子钰在梁国的时候,也时常念叨晋王,记挂他的身体,可见父子情深。

霞姨本就是受晋王嘱托,在梁国关照公子钰,而她,只是因恨透了梁国自愿为母国出力罢了。

当初梁军在孟陵大肆屠杀的时候,爹娘把她藏在了水缸里,才逃过一死。一夜之间,孟陵化成一片焦土,阿爹阿娘,还有她的易寒哥哥,全都没有了。

那群禽兽一样的人,把她从废墟里拖出来,拼命撕扯她的衣服,如果不是荀润,她早已被践踏蹂躏,尽管她没有失身,还是会多年重复做一个噩梦。

荀润带着她去了梁国洛安,在一家名叫嘉露堂的酒坊度过了四年的时光,这四年的时间里,她跟随着霞姨学习暗器,跟随着凤首学习剑术,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她,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守护自己的国家。

凤首也是梁国人,但是他很不一样,他的骨子里流着一股不羁的热血,这种热血,不属于任何一国,他说,小宣,我永远是你哥哥,在你遇到危险时替你拔剑的人。

她也坚信,一切如凤首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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