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披香仙子(3)

左卿铭也被气乐了,理了理心绪道:“仙子方才说,你不见我,是因为知道我心里是不想见你的。”

他等到披香仙子嗯了一声,才接着道:“但仙子方才却是想见我的,此时不想见我,是因为我而改变了想法。而我本来是想见仙子的,此时为什么不能也因为仙子而改变我的想法呢?”

茫茫夜色下,那披香仙子似是微微一愣,又道:“但你的想法到底有没有变,人家却是不知道的。”

左卿铭道:“我的想法到底变没变,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仙子难道不想知道么?”

披香仙子叹了口气,道:“看来只有我出去才能知道的了。”

左卿铭道:“正是。况且仙子本是来见我的,却因为我改变了心意,这更让我惭愧。”

披香仙子叹道:“唉,你说的很好,但我还是不出去。”

左卿铭奇道:“这是为何?”

披香仙子道:“我本就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时时想着别人,从不考虑自己,哎呀,真是没有法子。”

一旁的孙传学只怕他们辩不下去,叫道:“仙子你还是出去吧,在下也好奇的很呢。”

披香仙子叹道:“我这样的苦命人,哪还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呢。”

左卿铭道:“那仙子是打定主意不出来、也不见我的了?”

披香仙子道:“是呀。”

左卿铭道:“绝不反悔?”

披香仙子道:“人家从来不反悔的。”

左卿铭眼中闪过喜色,大声道:“如此就好,仙子请便,在下这就休息去了。”

其余三人全是一愣,孙传学随即大喜。便见左卿铭慢条斯理的把灯熄灭,又细细关好门窗,比年纪最大的管家还要细心的多。如果不是他满身的伤和血渍、满身破烂的衣衫,这必定又是人世间的一件红袖添香的佳话。

半晌,披香仙子才道:“徒儿,你要去哪里?”而此时左卿铭正拉着楚楚的手要进屋。楚楚的神色在夜色中看不清晰,他们说话,她没插一句嘴,左卿铭拉她手,她也不甩脱,整个人竟似怪极了。

左卿铭道:“她自然要与我在一起。”

披香仙子道:“她是我的徒儿。”

左卿铭笑道:“她是我七姨。”

“七姨”两个字一出口,左卿铭便觉得手掌里握紧的小手微微一紧。披香仙子吃吃笑道:“这倒是我的错了,你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

左卿铭道:“很多人都喜欢我的。”

披香仙子却不再理他,对楚楚道:“乖徒儿,你总得给师父句话。”

楚楚略一迟疑,低声道:“徒儿回京也是无事……”

左卿铭听得心中一喜。

她话音极低,亏得披香仙子隔着大老远还能听到,只听披香仙子声音似也带上一丝疑惑:“师父方才在那小屋子里听到的声音,难道是假的么?”

楚楚道:“他这人……嗯……倔的很,我打他一顿,他便好好的了。”

左卿铭听得嘴里发苦,披香仙子也不知道相信了几分,又道:“你已与他成亲了么?”

楚楚忙道:“没有师父的准许,徒儿怎敢擅作主张?他这人狂傲不羁、志大才疏、唯利是图、自以为是,我要做他七姨,便是要好好管教他……”

披香仙子微一沉默,慵懒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耐烦:“你不用紧张,师父是讲道理的人,既如此……师父便去了。”

左卿铭眼睛瞪的大大的,却是没有料到这位仙子竟然这么好说话。

那边孙传学已笑道:“我也去了。”这四字在夜空中缓缓飘荡过来,一字比一字模糊,最后一字出口的时候,应是走得远了。

而且听他的意思,披香仙子竟也已经走了,左卿铭这辈子也没遇见过这么爽快的人。

他从头至尾没有见到这位披香仙子的面目,但印象却是深刻之极,脑海中甚至已经勾勒出一个风姿无限的慵懒的贵妇人……

左卿铭忍不住道:“你师父多大年纪了?”

楚楚道:“不知道。”

左卿铭瞥了她一眼,黑夜中,她神情黯淡,就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奇异的芬芳似也远去了,左卿铭看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又看着眼前这个新认的七姨,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是傻子,此时已完全想通了楚楚的意思。凉亭里楚楚没有明说,是怕她师父这千里听音的功夫;而打他以至于逼他认她做七姨,一是要显得楚楚在这里过的还不错,二是要把左卿铭和她绑在一起,使她师父难以下手。

但这还是极为行险的一招。若不是孙传学及时赶到借着孙府的名义硬顶住披香仙子、左卿铭又在言语上僵住她、而楚楚又不愿与她走——这些条件只要缺了一条,今天这事结果如何,就难料的很。

楚楚既然用这么极端的办法,当是深知她师父的性子,这性子先不说是不是杀人如麻,却也绝对不会像今晚表现出来的这么好说话。

只是最让左卿铭奇怪的是,披香仙子花了大把的时间来找自己徒弟,又这么轻易的放过了楚楚,却是怎样也说不通的。

看楚楚的脸色就知道她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只是她显然没有任何的要告诉左卿铭的意思。

总而言之,用一身伤换一条命、外加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还是非常值得的。左卿铭这样的人很容易生气不假,消气却也容易。

左卿铭悄悄靠过去,嘴唇贴上了楚楚的耳朵。楚楚从心虚中缓过神,皱眉道:“怎么了?”

左卿铭轻声道:“你是要留下来陪我了。”

这是他自认为的很浪漫的语言,今晚夜色也很美。一对少男少女,也都俊俏的一塌糊涂。

楚楚不动声色的抽回小手,瞪起眼道:“你该叫我七姨。”转身回了屋,只留下一脑袋糊涂念头的左卿铭拖着满身的伤独自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