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不喜欢

姑臧宋辑府邸，此时已是夜色沉沉，和这夜色一样沉重的是，府邸大堂内的气氛。宋辑高坐主位，微闭着双眼，好像入定了一般。坐在他左边下首的是宋混，这时宋混也是一言不发，坐直身体看着坐在他对面，也就是宋辑右边下首的谢艾。

宋混的旁边，宋澄这时正在低着头，好像是睡着了一般，显然他对堂上正在要说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坐在宋澄对面的是一个长相普通，身材消瘦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一副读书人打扮，此时正安静的坐在谢艾旁边。

谢艾此时开口说道：“叔父，这次暗部青龙，擅自行动，杀死阴家家主，这个事情还需要叔父来拿个主意。”宋辑没有睁眼只是说道：“门阀之间的规矩，可以有阴谋有争斗，但从来不许安排死士刺杀家主。这个不成文的规矩，难道要我宋家第一个来打破吗？”

谢艾开口回道：“叔父，是阴家刺杀二公子在先，是他们家先坏了规矩。”宋辑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现在凉王叫各家自查，限定明日叫大家各自给个回复。凉王此意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你在家里最是智计无双，那么你且拿个章程出来。”

这时一直装睡的宋澄打了哈欠说道：“凉王要什么回复，把杀人的凶手送出去给凉王，就说是这人自己擅自行动和我宋家无关。这么简单的事情，有必要这么晚了还要在这讨论吗？”宋澄话音刚落，就看见宋混大怒而起，一脚踢了过去。

宋澄被宋混一脚踢倒，不解的看着宋混说道：“大哥你踢我干嘛？”宋混说道：“这么久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长进。凉王要说法，我家就绑人出去，不是坐实事情是我们做的吗？凉王的原话是叫各家门阀自查。哪一句话说了是我们宋家做的？”

宋澄被宋混踢的有点疼，一边揉着左边的膀子，一边说道：“大哥，你为一个下人，居然踢我，你犯得着吗？”谢艾下首的年轻人，这时撇了宋澄一眼，没有说话还是跪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宋混这时也坐下，对着谢艾说道：“现在暗部四组人，已经完全乱了？你现在已经号令不了他们了？前日敦煌快马来信，说有队伍一夜之间屠了临山寨，鸡犬不留。安国我且问你，这临山寨子之事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宋混问到这个事情，连上首的宋辑也睁开了眼睛看着谢艾。谢艾端起面前酒碗浅浅喝了一口说道：“是我叫暗部二组的人去屠了临山寨。”宋辑此时眼中露出一丝坚定说道：“家族公器现在可以拿来报私仇了？这临山寨难道就不是在我宋家庇护之下？或是说这临山寨可是犯了你谢艾什么忌讳，所以获了这必死之罪？”

谢艾听见宋辑的连连质问，起身走到堂中，大礼拜下。口中说道：“叔公，却是艾御下不严，方才酿出这些祸事，还请叔公责罚。”看见谢艾跪在堂中，之前坐在谢艾之旁的年轻人也站起了身，走到堂中随着谢艾身后一起跪下。

这时这个白衣青年说道：“青龙犯下如此大错，愿受族内任何惩罚，绝无怨言。”这时宋澄跳了起来指着白衣青年说道：“只不过是死了一个护卫，本来通过这个事情，也可以下扳倒阴家。

可是你倒好，偏偏自己杀了阴据，现在我家本来有理的，现在变成无理了。你这狗才，以我看直接打杀了了事。安国也是无用，这么多年就搞出这些东西，一群不听话的狗，养了也是浪费粮食。”

这白衣的年轻人就是王殊，前面几日王殊安葬了玄武之后，一直在谢艾的府上修养身体。但是整个姑臧却是因为阴据被杀，二公子猎场被人刺杀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凉王这时候，刚好就利用了这个机会，继续开始他削弱门阀的计划。

于是这几日，死士，私兵的问题在朝堂上各方吵的不可开交。今日晚上宋辑把宋家在姑臧可以说的上话的，还有事情的当事人王殊一起喊到府上来商量对策。

因为玄武身死的事情传到了敦煌，刚好在敦煌复命的白虎收到了这个消息。居然在没有和任何人说的情况下，当夜屠了临山全寨，鸡犬不留。以至于本家和姑臧这边都是震怒，觉得谢艾手下的人现在已经完全不受家族控制了。

宋澄说完，宋辑这时也开口对着王殊说道：“阴据已经被你杀了，为何你们还要动临山寨？”王殊这时开口回道：“阴据虽死，但是他并不是动手的真凶。”宋辑摆了摆手说道：“可是只是死了一个护卫，你们竟然掀起如此轩然大波，叫我如何和族中交代？”

王殊这时抬起头，先对宋辑行了一礼说道：“太公，青龙有句话说。”宋辑挥了挥手说道：“在这里不要那么多礼，有什么就快点说吧。”王殊行礼说道：“太公说只是死了一个护卫，青龙想问难道这个护卫他不是人吗？

他也有自己父母兄弟，也有自己关心的人，他何曾就想要去死。难道太公不觉的这宋家是每一个这样默默无闻的人搭建而起的吗？况且这个护卫他为何而死，又为了谁而死？如果大家不都管他，以后谁还会奋不顾身？

太公说只不过死了一个护卫，二郎也说只不过死了一个护卫，大家都觉得他无关紧要。青龙斗胆想说上一句，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他死的不明不白。”

宋澄这时一步冲到堂中大喝一声：“你无礼！”说完一脚踢翻了王殊。这时谢艾瞪圆了眼睛看着宋澄开口了：“二郎可是瞧不起我？”宋混这时也冲到堂中，拽走了宋澄，连忙对谢艾说道：“安国勿恼，玄安这小子，我回头就狠狠罚他。”

谢艾转过身子对着宋辑又是一礼拜倒：“叔公，艾自觉此事处理，虽行为有些酷烈，但是确是无伤大雅。我家自从在酒泉留下了二公子求学之时，就向整个朝堂放出了信号，我宋家是站在二公子这一边的。

而二公子接掌世子之位本就是礼数使然，当年令艾公就曾说过，唯有二公子可以继承大业。现如今我家打压阴家，也是迫不得已，此为凉王算计之事。可阴家明知天命，确敢强行这悖逆之事，遭遇此劫却是罪有应得。

这些事情的发生，艾觉得没有多久，凉王册封世子的消息就会传下。我家的目的第一步已然成功，现在既然凉王忌惮我家，我家当然也可壮士断腕。此次暗部多人，都已露了出来，我们可否做个顺水人情，将整个暗部的人手赠给二公子。这样一可以消除凉王的戒心，另外也可名正言顺的保护二公子的安全。”

宋混这时也接口对着宋辑说道：“叔父，我觉得安国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按照安国的谋划暂时顺水推舟。与其交人出去，还不如送人出去，这样和二公子那边也能结个善缘。”

宋辑看了看堂下诸人，开口道：“既然安国已经有了谋划，那我这里就按照安国的谋划顺水推舟，做个顺水人情给二公子。顺便把凉王不喜我们留的暗部，全部从家族中切割出去。以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宋家尽量不要冒头了，是时候蛰伏一段时间了。”

堂下的谢艾和宋混听见宋辑已经拿了主意，便也不都不多话了。王殊也站了身跟着谢艾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后面众人又把一些细节仔细的商量之后，谢艾就领着王殊离开了宋辑的府邸。

坐在车上谢艾一直没有说话，这时突然开口问道：“你心中不平？”王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谢艾看着马车窗外的夜色，好像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次放你自由也不知对错，但是你是如此特别，我也想看看你最后能做到哪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