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立儿臣为世子

赵信带着张锦缨一起回道大营之中，把张锦缨安顿到了大帐旁边的小帐之中休息。刚刚经历了狼群围攻和刺杀的小姑娘，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整个人被吓得小脸惨白，神情也不复春蒐刚开始时的神采。

赵信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努力的想分散一点她的注意力。赵信这时开口说道：“你听说过大海吗？”张锦缨疑惑的看了看赵信说道：“你说的是离着西平不远的那片海子吗？”

赵信摇了摇头回道：“当然不是，我也没见过大海，但是我有一个朋友和我说过大海，大海无边无际，比我们生活的陆地还要大。

我们生活的陆地其实就是大海中的一块，大海中漂浮着很多块陆地。当时我听了也很向往，想着总有一天我会随着凉王打出西北，一直向东，向南，打的海角天边，把胡人都赶跑。我要给我母亲和妹妹过上好日子，让她们再也不要整天的担惊受怕了。”

张锦缨听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神光，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憨憨的小将也变得可爱起来。想起刚刚在遇见狼群时候他的沉着和果断，慢慢的心里对赵信的印象也变的高大起来。这时她又开口问道：“赵信，你觉得今天二哥的那个侍卫，还能救活吗？”

赵信沉默了一会，说道：“乱世哪天不死人，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命。每天都在奔跑，哪天突然倒下了，谁也不意外。”

就在这时帐外有卫兵来传，凉王召见翁主和赵信。赵信听了连忙随着张锦缨一起来到张骏的大帐。

张锦缨和赵信两人前后走入帐中，张骏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哥哥刚刚和孤说，你们今日在围场遇见了狼群？你哥哥他们救了你，然后有人埋伏在林中，妄图刺杀你哥哥？”

张锦缨听见张骏问她，立即勾起了自己对刚刚发生的事情的记忆。小姑娘立即跑到父亲面前，拽着张骏的衣袖哭了起来，张锦缨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把今天田猎时候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张骏听。

张骏听完，目视赵信，示意赵信说说。赵信也上前表示，翁主说的确有其事其它事情也并没有多言。得到证实的张骏，跌坐在案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过了没多久，张骏低沉的说道：“看来这凉地上，大家都已经忘记我们张家的威名了，竟敢在孤面前搞出这么多小动作。”

张骏这时有种感觉，这盘棋局已经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看着案下跪着的二儿子，张骏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他登上凉王的座位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张骏看着儿子额头的伤，挥了挥手说道：“你先下去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安置一下你那边的侍卫。锦缨也回你母亲那边休息吧，赵信也退下吧，让孤先静一静，孤现在谁也不想见。”

张重华抬头看了一眼张骏，这一刻他从张骏的脸上看见了疲惫，深深的疲惫。这个像山岳一样的男人，压服凉地二十年，向西夺回了早就失去的西域之地。向东数次与兵峰强盛的赵国开战，互有胜负，整个北方如果不是张骏，现在早就沦为石氏的天下了。

张重华没有多言，行礼之后带着王殊退出了大帐。王殊看着张重华说道：“师兄，我要去办点事情。”张重华看着王殊说道：“射弩的人早已经逃的不知踪影了，小师弟。找不到的，你这样一个人去很可能自己也要搭进去。”

王殊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张重华接着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王殊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想帮我的话，就不要装死藏拙了。早点当上世子吧，不然下次还会有人受伤的。”

张重华沉默了，没有说话，他其实也害怕。他害怕他的父亲，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他怕自己太聪明，父亲容不下自己。母亲马氏，告诫自己，自己的父亲其实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父亲的王位是从他的叔叔手中接过的，祖父去世的时候父亲年级尚幼，王位传给了祖父的弟弟。以后的史书可能只会对这个王位传递，一笔带过，但是张重华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样拿回的王位的。

所以这个看惯生死，看惯斗争的男人。今天他第一次露出了自己软弱的一面，今天也可能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凉地的控制力在下降，今天也许是他第一次升起了自己老了的想法。

回想了刚刚王殊说的话，小师弟说的没错。不可以藏着了，因为自己的软弱，已经让大哥生出了可以和自己争一争的想法。因为自己的软弱，已经让大哥手下的人觉得只要干掉自己，王位就肯定是大哥的了。

他们都太小看自己了，他张重华是整个西北地界，凉王独一无二的嫡子。他的母亲是父亲的正妻，而他的生母是马氏，马家在西北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为什么张重华会去酒泉投奔马岌，因为那是他的舅舅，舅舅又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外甥呢？

母族的实力，自己的血统，自己的地位只要自己不愿意，谁可以撼动自己的世子之位？张重华觉得没有，整个西北也没有。

张重华没有离开大帐，他让王殊先离开了，自己则是站在父亲的大帐之外。他在等待，因为他知道很快他的大哥就要回来了，他想看看大哥这次怎么跟自己的父亲去解释这次的刺杀。

果然没有过多久，张祚就回到了大营，看情况张祚也是准备去救援张锦缨的，只是没有来得及。张祚来到张骏的大帐之外，看见张重华额头带伤站在帐外。他好奇的上前问道：“二弟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妹妹遇见了狼群吗？这和二弟有何关系，二弟竟在此罚站。”

张重华看了张祚一眼，发现张祚好像真的不知道刺杀的事情，于是就轻声说道：“大哥，小弟刚刚在救援妹妹的时候，被人刺杀，还好小弟运气不错，逃得一条性命。”说完张重华盯着张祚的表情，他想最后确认一下张祚是不是事前就知情。

张祚惊讶的长大了嘴，回道：“二弟，你不会怀疑是为兄我做的吧？”说完就冲着大帐大喊：“父王，父王，儿臣没有刺杀二弟，儿臣是被人坑害了。”说完张祚竟吓得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反复的说着自己冤枉。

这时听见里面张骏的声音传来：“你们俩进来吧，不要站在外面丢人了。”张祚和张重华听见张骏的召唤，连忙进了大帐。大帐中张骏还是保持之前的姿势，以手扶额，微闭着双眼。这时张骏开口说道：“难得父子三人，没有旁人在，都说说吧，你们究竟想要如何。”

张祚听见张骏问话，也不说别的，只是又跪倒口喊冤枉，仿佛如果不喊冤张骏就会立即把他拖出去砍掉一般。张骏心中突然对这个最像自己的大儿子开始厌恶起来，他瞥了张祚一眼，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张重华。

这时只见张重华也是上前跪下，身体绷得笔直，向前伏倒，嘴巴里面字正腔圆的说道：“儿臣请父王，立儿臣为世子。”这话一说完，满室俱静，连一旁喊冤的张祚也停下来长大嘴巴看着张重华。

而张骏此时，却是眼睛一亮，他不动神色的开口问道：“这世子之位是可以要的吗？孤凭什么给你？”张重华，跪直了身体，看着张骏，又一次伏倒说道：“就凭儿臣是父王的嫡子，就凭我张家一直以儒教治理西北。立了儿臣，西北才能不乱。”

张骏眯着眼睛看着张重华说道：“这不够。”张重华回道：“凭着儿臣的妻子裴氏现在怀了身子，父王的嫡孙很快就要来到世间。”张骏一愣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但是仍然回道：“还是不够。”

张重华又一次重重叩首说道：“就凭儿臣也有结束这乱世的志向！”张骏这时终于坐直了身体，认认真真的开始打量自己的二儿子，仿佛自己第一天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