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离手中剑未停,听着张孤安的讲述,躺在地上的张孤安拔下一颗草,放入嘴中,任由那一抹苦涩渐渐散开,许久,才谈谈开口:
“后来,俺遇到了俺的师父,俺师父本是西域圣剑宗的天之骄子,宗主的继承人,可是后来西域圣剑宗遭仇人偷袭,一夜之间宗门覆灭,老宗主舍命才将俺师父护出宗门,后来,俺便遇到了俺师父,俺师父一生未娶,将俺视为己出,将一身武艺传授于俺,十年,俺得师父真传,那一夜,师父只给俺留下一封信便去仇人所在的宗门寻仇去了,从那以后,俺再也没见过师父,后来听说俺师父死在了仇人围攻之下”
“师父的仇俺要报,俺日夜不停地练功法,悟剑招,后来,俺便去挑战江湖上那些出名的侠士,每次都是惨败而归,俺不服输,于是便更加刻苦,后来,俺慢慢的将那些大侠一个个的打败,直到后来找不到能与俺一战的人了,当晚,俺便背上那把铁剑,去了师父仇人所在的山门了。”
“张叔,那后来呢?你将仇人宗门一夜屠尽了?”
“嘿嘿,俺原本是那样想的,俺一路闯入山门,宗主带人拦杀俺,可都没有在俺手里撑过三招,那是俺第一次杀人,不过心里没有一丝害怕,俺心里只是痛快,俺终于为师父报仇了,当初围杀俺师父的十二人,包括宗主在内,俺全给杀了,其余无辜之人俺都放过了。”
“后来,俺将那十二人屠杀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开,不少人来找俺比试,都没能在俺手里撑过十招,俺那时年轻气盛,也杀了许多人,仇人自然也是一大堆,来一个俺便杀一个,后来便没人来找俺报仇了”
“张叔那么厉害,江湖上岂不是女侠仙子一大堆跑来投怀送抱吗?”
本来面无表情的张孤安脸上突然出现温和笑容:
“嘿嘿,俺虽然没有公子长得讨人喜欢,不过也算清秀,何况年纪轻轻,追求俺的也有不少,不过那时俺一心习武,对儿女情长的没有什么想法,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俺遇到了一个姑娘,飘亮似仙子,嘿嘿,还记得那是俺第一次遇见那个姑娘,那姑娘功夫实在差劲,还说着要保护俺,于是从那日起,原本独自闯江湖的我便成了两个人,我从未在她面前显露武功,只是暗中保护她,后来,俺便喜欢上了她,可俺觉得俺配不上她,从不敢对她提起,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告诉俺她喜欢俺,嘿嘿,公子呀,您不知道那天俺有多高兴,比俺打败江湖所有出名侠士的时候都要高兴,俺们便在月离各州游历闯荡,一路游历至洛阳城”。
讲到此处的张孤安脸上温柔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冷阴沉。
“俺在城中遇见了当今的皇帝赵集,那时的赵集还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太子,赵集见她貌美,便出言调戏,俺忍不住将他痛打一顿”
陈天离停下手中出剑动作,一脸呆滞:“张,张叔,你连当今天子都揍过!”
张孤安闭上眼睛:“来不及出城,那赵集便带领数千兵甲将俺俩围在洛阳城,给俺盖了一个以武乱禁的名头,要将俺斩杀,那时俺虽已功力深厚,不过再厉害的武夫在无穷无尽的兵甲围攻之中,也都是一个笑话,俺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直到俺手中的剑折断,终于气竭,她护在俺身前,俺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一根根长枪刺透胸膛,俺那一刻只觉得天塌了,功夫再厉害又如何,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突出重围,奄奄一息的她临终前告诉俺,她那时已经怀了俺的孩子,俺痛不欲生,本想一死了之,是你父亲救了俺,可是从那以后,俺每日与酒为伴,没有一刻清醒,后来,赵集登位做了皇帝,你父亲做了当朝首辅,那一天,你父亲告诉俺,他会为俺报仇,从那一天开始,俺才知道俺为何而活了。”
张孤安不在讲话,躺在地上,看不清脸庞,陈天离望着躺在地上的张孤安,心里一股悲凉,眼前这个总是嘿嘿傻笑的老人身世如此悲惨,师父死了,心爱之人死了,孩子也没了,老人已经历了太多太多,看着地上躺着的老人,陈天离心中难受,张叔对她用情至深,至今未娶,如今已成了一位耄耄老人,陈天离目光变得坚定,自己一定要好好习武,决对不能辜负了张叔。
“公子呀,够三千下了吧,早些休息吧”
陈天离望着眼前被刺出一个大坑的树干,自言自语道:“刚才是多少下来着?忘了数了,算了,重新开始吧!”
夜已深,一老人躺在草地,黑暗中看不清老人是否已经睡着了,可老人不远处的一位少年,却是一剑又一剑的刺着眼前的大树。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
“咔嚓”
一道断裂之声响起,陈天离面前粗壮的大树终于经受不住一剑又一剑的折磨,“轰隆”一声倒在地上,陈天离这才收回剑,望着倒在地上的大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躺在地上闭眼休息的张孤安,将四周枯枝扔进火堆,火药熊熊燃烧,噼啪作响。陈天离躺在张孤安身旁,将剑抱在怀中,一阵阵酸麻从臂膀处传来,陈天离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清晨,露水顺着草尖滴落在陈天离额头,慢慢睁开眼睛,陈天离感觉有些神清气爽,虽然身体仍是有些酸痛,不过脑子却是异常清醒。
望向身旁,没有看到张孤安的身影,陈天离起身走到溪水旁,捧起一捧冰凉溪水,略微甘甜的溪水入口,陈天离身后传来脚步声。
“公子,俺回来了。”
陈天离转过身来,只见张孤安一手拿有几株不知名的花草,一手捧了几颗山间的野果子。
“公子,俺刚刚去采了些草药和野果”张孤安将手中微青的果子塞给陈天离,随后将几株草药收入怀中。
“公子,俺刚刚到前面探了路,前面全部都是崇山峻岭,公子先吃些东西,待会咱们便上路”
陈天离点了点头,啃着略微发酸的野果,另一只手仍旧收剑,出剑。
阳光渐渐洒落,清凉的空气慢慢灼热,一老一少行走于山间,山川寂静,只有清脆鸟鸣和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声,从官道直抵韵州大概也需要三天,而陈天离两人翻山越岭,跨过长新山脉到达韵州至少也需要六天时间,何况一路修行,走走停停,时间更是延长。
行走于一座山巅之上,四周景色一览无余,领头的张孤安突然停下脚步,陈天离一脸疑惑。
“嘿嘿,公子呀,这里景色不错,俺老张便在这里陪公子练练剑如何?”
陈天离瞪大了眼睛,然后点了点头,他早就手痒了,张孤安捡了一根树枝,随后一脸坏笑,
“俺出手攻击,公子尽全力抵挡,嘿嘿,若公子抵挡不住,俺这木枝打在公子身上,也是很疼的”
陈天离一脸严肃,一脚前探,手中剑直指张孤安。
公子小心了!
随后张孤安手中木枝如剑一般刺向陈天离。
“砰”
陈天离以七殇剑身抵挡而住,来不及变换姿势,木枝便如灵蛇一般从侧面横抽而来,又一声清脆响声,剑锋抵挡枝,陈天离瞅准机会,手中剑芒闪过,一个侧身,剑尖直向张孤安咽喉,可是,张孤安的攻击哪有那般容易便能挣脱,柔软木枝在张孤安手中如金铁一般坚硬,铛,铛,陈天离攻击全部落空,看见张孤安脸上闪过一丝坏笑,陈天离急忙转身逃脱,不过为时已晚。
“啪”
枝条抽打在肉的声音响起,陈天离呲牙咧嘴,疯狂揉搓着那挨了一鞭的左边肩膀,不过脸上毫无恼怒之色,反而是一脸意犹未尽。”
“张叔,继续!”
这次,不待张孤安抽动枝条,陈天离已率先发起攻击,张孤安点了点头,手中枝条横扫,一个附身,陈天离险险躲过,手中七殇剑尖倒转,伴随着脚下略微滑稽的步伐,直直刺向张孤安。
“啪!”
又是枝条打在身上的声音响起,陈天离揉着肩胛。
“张叔,再来!”
再次冲锋,脚步变换,一手握剑,砰砰砰,连劈数下,可全被张孤安手里细软木枝抵挡而住。
“公子的剑太慢了”
陈天离一脸过瘾,哈哈大笑,
“张叔,我的剑,会越来越快的,你可得小心咯”
一个箭步,手中剑芒直抵张孤安,来不及近身,枝条便如鞭子一般抽来,手中七殇抵挡,枝条却突然变换方向
太慢!
张孤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天离握紧七殇,手臂青筋暴起,抹了抹头顶汗珠,嘴角微微上扬,身影如箭,暴射而出,当当当,一连串的碰撞声音响起,陈天离手中的剑如盛开的花一般,一次比一次快。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突破张孤安那条木枝防线。
“还是太慢!”
张孤安声音再次响起,陈天离脸庞严肃,手中剑身疯狂劈砍。
“剑招花哨,看起来是凶猛,可终归无用!”
“啪!”
枝条抽身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陈天离毫不在乎,一脸坚毅,张孤安木枝甩动,陈天离抽剑抵挡,柔软枝条在张孤安手中时而柔软似蛇,时儿坚硬似铁,张孤安一手负后,眼神熠熠生光,看着陈天离手中越来越快的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公子一味盲目抵挡,白费力气,日后与人对敌,敌人还未出全力,你便先力竭了,仔细观察我的木枝轨迹,细细琢磨如何用最小的力气抵挡我的木枝,寻我破绽!”
陈天离听到张孤安的警告,忙将心中站意平息,此刻眼中只有那根枝条,当当当,陈天离能抵挡枝条攻击的次数越来越多,仔细琢磨张孤安的枝条的变换。
整个早上,两人所在的山巅之上,不断地传出木枝与长剑的碰撞声和枝条抽打到肉声的痛叫声,偶尔还传出少年吗得意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