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枫叶……”

我们四目相视,她安静地坐在床头,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看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我想,我们之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你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无法站在枫佩面前了,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

“我……对,是我。”我的声音开始发颤,用近乎乞求的口气说着,“但是求你不要走,好吗?”

“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她摇了摇头,随后站了起来。

“枫叶!”我想要伸手去抓住她,但是由于没有稳住自己的身体平衡,一下子从病床上摔了下去。

彭!

我醒了。

是梦。

我看着周围的纯白色的房间,不自觉地疏了一口气。时钟告诉我现在刚刚两点钟,太阳依然高高地悬在高空之中,将它的光辉洒向人间。把目光从窗外收束到屋子里面,床前的输液装置,最上面的药瓶里延伸出的导管还通过针头扎在我手上的血管里。

“只是一场梦啊。”我用左手摸着自己的心脏,到现在还能感觉到心脏在咚咚咚跳个不停。

一旁的枫佩看到我醒了,放下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应该没什么事情了。”

“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差……”她俯下身子,用右手摸着我的脸。

“可能是刚才做噩梦了。”

枫佩听了我的话之后,沉默了。等了一会之后,她突然把右手从我的脸上抽离。

“你总是这样……”

“嗯?”

“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话,不管经历多么大的压力,都把这些事情藏在自己的心里。因为你害怕自己的事情会伤害到别人,所以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连累别人。”

“……”

“但是啊,我们是恋人对吧,我们是最亲近的人对吧,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说呢?我也可以帮助你的……我想参与到你的生活之中,但是这么久以来,你总是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事情。”

“我很不甘心的啊,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我可以帮助你,结果到头来所有的事情还都是你自己解决,有的时候甚至还要你帮我……虽然我也很开心,你能够帮我……但是相比于那个,我更希望如果我们谁遇到了困难,我们可以一同克服,互相鼓励。”

“枫佩……”

我忽然感觉到胸腔中一阵剧痛,这样强烈,令人无法喘息。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躺着,直到输液结束。

“其实我全部都知道的。”

她在我从病床上起来之后,穿好了鞋子,忽然对着我说。

“虽然不是知道全部,但是我已经想到了……”

枫佩说的是那件事,昨天下午发生的那件事。

“我本来以为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好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属于我了……”枫佩无奈地笑着,“我本来以为,只要你对我抱有好感,只要我抢先小叶一步,那么我就会得到你。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和小叶在舞台上的合奏,你为小叶写出的那首曲子,我是有多么的羡慕,我想,只要我和你在一起,我也会得到同样的幸福。”

“但是,我知道,你的心一直都是属于小叶的,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看向了窗外,对着我说,“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光芒已经开始减弱,白天变短使得现在太阳就产生了倾颓的趋势,无力地挂在天上。由于离地面太近,导致把大地附近的云彩都不小心给点着了。

我和枫佩现在站在之前去过的游乐园的摩天轮前面。

现在是上班的时间,所以游乐园里也没有什么人。

“能陪我坐一趟吗?”

她指了指摩天轮,我点了点头。

随着滚轮的转动,我们的高度也在不断提升,周边的景色,一点点变小,直到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来游乐园的那天,你悄悄地跑出去了。”

枫佩说的是那次露天演出,我尿遁逃走,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还真是幼稚。

“其实我也在找你,演出到一半我发现你不见了,就打算找你,结果我看到了你和小叶一起从摩天轮上下来。”她的眼中闪着某些明亮的东西,只消用手一擦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我就一直有一个小目标,那就是等你忘了枫叶之后,我想要和你一起再一次,用我自己,枫佩的名字,和你乘坐一次摩天轮。”

“你知道吗?据说恋人们在乘坐摩天轮,等到舱室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就会相互接吻。”这是枫叶曾经说过的话,如今枫佩也说出了同样的话。

“你可以吻我吗?如果你现在还喜欢我的话。”

我无法做出任何行动,我的精神不允许我做出任何行动,我的大脑不允许我做出任何行动,我的肉体不允许我做出任何行动。

……

刚才枫佩的话是什么意思?

“用我自己,枫佩的名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我感到大脑一阵剧痛,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子剜开我的肉,剔刮我的骨一般。

剧烈的疼痛使我绝望,剧烈的疼痛使我痛苦。

“该醒来了,瑾。”

枫佩说话了,但是声音,为什么声音这样飘渺。

醒来,什么是醒来?

难道我一直睡在梦中?

我是谁?

瑾?

我叫什么?

啊——————————

我陷入了绝望的昏迷之中。

(间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