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晚上的时候，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看着窗外的月亮，那么明亮，那么皎洁。只不过再怎样的月，只要被一点云遮住，就无法将它的光洒在人间不是吗？这么看来还是路边的街灯好，虽然没有月的那种优雅，但是只要不断电，就可以一直向路面上洒下廉价的但是却又持久的光芒。

——行间——

我像是被抽干了，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办法操控，大脑昏昏沉沉，刚才枫叶的话依然回荡在我的脑海当中，就像是长鸣的警钟，嗡嗡地叫唤着，让人头皮发麻，却难以驱散。

“怎么样了？”

枫佩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无精打采的我，有些焦急地询问着。

“很糟。”

我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表现得轻松一些，至少在这一方面上，我还是做的到的。

“枫叶似乎不大想和我说话，她只是说了一句想要回去。”

“她回去了吗？”

“嗯，这几天也累了，明天休息一天好了。”

“那她的东西怎么办？”

枫佩指了指她放在地板上的东西，只是几本书和笔而已，钱包和其他重要的东西一般都随身携带，估计枫叶早已经带回家了。

“我下午的时候去送一趟吧。”

枫佩想了想说。

“那好吧，辛苦你了。”

“没关系的。”

“她似乎情绪有些不太稳定，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吵起来啊。”

“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她都懒得搭理我，只是说了一句‘想要回去’就走了。”

这句话是我在骗枫佩，也不算是骗，因为我们确实没有吵架，只是我单方面被枫叶指责了而已。

“那好吧，我下午去看望她一下好了。”

“嗯。”

说完这些话，我们两个也都很累了，各自收拾好东西，从练习室出来，在门口就分开了。

——行间——

我全都看见了。

当时小叶和他在接待区的争吵——或者说小叶单方面地谴责——我都看见了。只是我知道，如果我出现在了那个场合，那么我们的友情，最后的连纸一样脆一样薄的友情，就会彻底粉碎。所以我肮脏地躲在了墙壁背后，静静听着他们的争吵，然后又静静地回到了房间。

我听着他的叙述，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内心却是万般痛苦，在这样艰难的选择之中，我该怎么做，才能够两全其美，我能够创建一个大家都不会受到伤害的世界。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那么我要做的，就是解决这个无解的问题，为此，我下定了决心。

下午，我来到了小叶的家。她现在住的是一幢独栋的别墅，和她住在一起的是一位刘阿姨还有一个负责后勤的老婆婆。别墅周围竖起了一排石灰做的淡灰色的墙，被这些墙所包围着的别墅在周围的平地之中显得格外扎眼，以前我也很羡慕可以住在这里的小叶，不过当我真正了解了她的处境之后，才为自己的生活感到庆幸。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两声，开门的是那位老婆婆，她一看到我就立即用帮我准备拖鞋。

“诶哟，枫佩来了，快进来，小姐在二楼呢，我去叫她？”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找她吧，她把书落在我这里了。”

我把书举起来，给那位婆婆瞧了一眼。

“啊，那你赶紧进来，外面热，你先上去，我去给你俩准备饮料。”

说完，她就离开了这里。我因为来过很多次，她家里所有房间的位置都很清楚，所以不需要谁带路，就可以找到她的房间。

之前已经在手机上联系过她了，现在只要直接去她的房间就好了。

“小叶？”

她的卧室门虚掩着，我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更准确地说是惨白，看到这样憔悴的她，我的心里就感到一阵痛苦。

她拍了拍地上的毛毯，示意我坐上去。

“这是你的书，我帮你送来了。”

“谢谢，当时走的有些着急了，所以忘记拿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们两个人就都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说话，有些冷战的感觉，这样的气氛一直撑到刚才的那位婆婆送来饮料。我注意了一下，那是两杯葡萄汁。

“果然你很喜欢葡萄汁啊。”

等那位婆婆走了以后，我看着她。

她没有说话，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必须要度过这道坎，否则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在不清不楚之间变得永远也说不清了。

她被我逼到了绝境，我可以感受到她的脸色的憔悴。只有这样，抱歉了，小叶，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挑破那条红线，才不至于走向三人行的悲剧。

“是的。”

她下定了决心，看着我的脸。

“那就勇敢地面对，不要想着逃避了。”

可能是我的语气有些过于凌厉，也可能是我之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总而言之小叶当时像是不认识一样地看着我。

“难道你认为你避开自己的心问题就会慢慢消失吗？难道你认为你恶语相向你们就会相互记恨吗？不是这样的，小叶，他也在担心你，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你越是这么做，越是会把这些错误延续下去……所以，答应我，不要再自我伤害了，好吗？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不是我，而是你的话，我绝对不会像现在的你这样自暴自弃。我们更期望看到的是一个重新振作——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振作——的小叶。”

我的话说完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嘴巴都干了，我看着面前的葡萄汁，端起来后一饮而尽，然后轻轻地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顺便提一句，我觉得我比你更喜欢葡萄汁。”

小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眶，但还是可以看到泪珠从她的眼中流出。不过这个状态只是持续了几秒钟，她带着和以前一样真诚的笑容，以及有些哽咽的声音说

“真是的，拿你没有办法啊，明明是你先偷跑的，却在这里开始说教我了。”

我站起来，走到她的背后，轻轻地搂着她。

“没办法，谁叫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

——行间——

早上闹钟还没有响，就被窗外的蝉叫声吵醒了。今天是八月的第一天，也是中国传统农历的二伏天，闷热与潮湿简直成为了这些日子的代名词。虽然昨天晚上一直开着空调，但黏着的空气仿佛只要一拧就会挤出水来，在这样的湿度下即便是空调也让人睡得很不舒服。

我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刚刚七点钟，对着镜子洗脸时看着镜子里蓬松的头发与邋遢的睡眼，“每天睡觉都睡成这样啊……”我暗自感慨。

不知道昨天那两个人聊到了什么程度，枫佩也没有跟我发一条消息，正在我翻动着空空如也的手机消息记录时，枫佩发来的一条新信息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内。

“你醒了吗？”

“醒了。”

“小叶那边没事了。”

“挺好。”

“今天我下午过去吧，早上多睡一会。”

看样子她昨天晚上应该熬夜到很晚，而且我们本来也没有约好要在早上见面，所以只是回复了一句下午再说，之后她没有发来消息，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晚安。”

我看着外面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低声地，用她绝对不会听到的声音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