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所有学生都回到教室之后,我们的第一堂班会也就随之开始了。按照不成文的惯例,第一节课基本上都是所有人进行自我介绍,大家各自介绍自己的兴趣爱好,过去的初中诸如此类的事情。这种行为的本质就是给自己贴上标签,通俗地说就是立上flag,希望通过这样的标签来找到志趣相投的朋友,最后形成一个一个的小圈子,然后圈子之间互相攻击或者互相鄙视;我很清楚这样的事,例子就是我的初中,每一个班级就是一个生态链,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而我则一直独立于这种圈子之外,我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的,连英国都可以脱欧,那么我保持独立就是和英国一样的选择。不过大家并不认可我的做法,在他们的眼中我大概是一个格格不入,不合群,内向自闭的家伙。不过太宰治也曾经说过“人不会受到他人的影响,也不会影响他人”,那么我选择的道路,就是不影响他人,也不受他人影响。

理想总是丰满的,而事实总是骨感的,尽管我总在逃避人群,但有时人群就会自动找上门来,比如现在我前面的人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马上就轮到我了。

我们这间教室左右两边都有窗户,我坐在靠着楼道的一边,自我介绍的顺序也是由我所在的这一列开始的,也就是说我是这四十个人当中的第四个进行自我介绍的人。

吱拉一声,那是我的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声音,我们的椅子腿是套上了橡胶垫的,但地板是瓷砖式地板,所以尽管声音不是很大,听起来还是非常刺耳的。

“大家好,我是——”

还没等我介绍完,班主任就打断了我的发言。

“啊,你是今天早上请假的那个人吗?”

“嗯。”

“身体没事了吧?”

“多谢关心,但已经没问题了。”

我回答的声音非常平静,甚至有些格外客气,但对于莫名被人打断发言,多少还是有些恼火。

“啊啊,不好意思,但我要提醒大家一下,现在天气非常炎热,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中暑了哈。”

班主任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话后,又看向了我,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啊……那个……”

被这样的打断,我已经有些搞不清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我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以后的生活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多年来的经验——当你不想向他人透露过多关于你的个人信息的时候,那就要把客套话说的漂亮一些,越是空洞,越是表明你这个人懂得礼貌,但不希望他人靠近,只要是明眼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对你退避三舍,现在就是将这条经验发挥到极致的时候。

一边说着,我一边鞠了一躬,脸上也保持着冷漠,来向所有人发出信号——我和你们之间需要保持距离。在这里,脸上的表情非常重要,如果满面笑意,那是热情好客的表现;如果一脸厌恶,那是居高临下的表现,所以保持冷漠是再好不过的方式了。

这样行云流水的操作之后,我将凳子扶好,重新坐了下来,尽管班里此时的气氛有些微妙,但我没有丝毫的罪恶感,相反的,只有这样的氛围在我看来才是最正常的,所以我再次抽出小说,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自我介绍依旧在继续进行着,每个人都在尽力展现自己,以期待给他人留下好印象,就像大人们常念叨的“一日之际在于晨”,那么如果想要在班级中吃得开,自我介绍就是重中之重。

随着剧情的深入,我已经听不到班里的声音,人们的说话声已经自动地被我的耳朵略去,现在我的大脑中只有小说里的案发现场,仿佛我就是身处现场的侦探,在错综复杂的谜团中寻找着蛛丝马迹,解开那一道道的谜题,寻找着最后的答案。

但我的思路被人打断了。

“你好像很喜欢侦探小说嘛。”

说话的是枫佩,她现在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手里的书。

“嗯。”

潦草的回应,或者连回应都算不上。

“那你刚才说你没什么爱好,我说,你要不要试着加入文学部,我看你安安静静的,文学部或许很合适你。”

“有什么事吗?”

像她这样的人一般属于班级中的上层代表人物,是食物链顶端的人,现在和我聊天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有事要办,一个是上层对底层表示关心,或者说是“微服私访”。为了搞清楚她的目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开门见山地问问她。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好像没有精神的样子,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了。”

如果这样就要去医务室的话,那么我今年一年就要呆在医务室了。

“你的座位离我这里很远吧,特地跑来找我说话会被人误会的。”

这是我驱逐别人的杀手锏,不过缺点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般这样说来,女生们都会慌慌张张地离开这里,顺便嘴里会骂骂咧咧地说着“这个人好自恋”、“好恶心”、“脑子有问题”之类的话,当然还有更恶劣的话语,不过考虑到影响不好我一般不会记住这样的词语——但这个人的回答却有些让我意外,不只是她对我的话毫不在乎,更是因为

“那有什么啊,我觉得那样也不错,毕竟你长得还蛮帅的啊。”

她一边审视着我一边对我进行着评价。

“满分十分的话我觉得大概有八分,毕竟你的单眼皮可算不上是加分项。”

“……”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人,但好在有人帮我解了围。

“诶——枫佩,你还要去吗?我们一起吧。”

枫佩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叫她的人,立即回应着

“要去要去,等我一下。”说完之后,她回过头来,对着我说,“我打算去递交班长申请,你有想做的职务吗?”

“没有。”

“啊呀,那样……好吧,我先走了,拜拜。”

说完,她和那些同学离开了教室。

看来我读书读的有些过于入迷了,现在已经下课,也就是说学生们的自我介绍环节早就结束了,这样也好避免了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尽管只是在读侦探小说,也总比听那些毫无意义的聒噪要好。

之后是班主任讲话,班内职务竞选,由学生来投票,而最后投票的结果我记不太清了,毕竟我相信人脑的容量是有极限的,不应该把宝贵的存储空间用在这样的繁杂事务上,不过有个名字我却记住了,在班长(女)那一行,枫佩以绝对优势压倒第二名成为了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