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幽深之夜等待这一切，吐息之间抱持着希望。苦痛之后去往神圣殿堂，苦痛之后去往乐园——《euphoria》

——行间——

这之后的几天整个班级都相安无事，枫佩以帮助差生为借口和我成为了同桌，尽管偶尔我能感受到来自于周围的不太友善的目光，但是一到下课我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所以并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早上好。”

我一大早就懒散地趴在桌子上，脑袋底下垫本书，这样睡得更舒服一点，这是我这些年来总结的经验。而枫佩在看到我这副懒散的模样之后就会把我叫醒，每当这时，我都会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向她问好

“早上好……呵啊……”

今天是星期五，应该是一个星期里最让人快乐的一天，因为明天就是假期，所以今天就很让人兴奋，但是实际到了周六就反而没有那么开心了，这就是心理反差吧，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上学厌恶者，这样的心理反差就很明显。

“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你每天都是这样吗？”

“差不多从我上学开始吧。”

“那你真是够恶劣的，为什么不在家多睡会？”

“睡不着了。”

“只有在教室才睡得着吗，真是好差劲……”

不用看就知道她现在一副嫌弃的表情，算了反正从小到大我都是被人嫌弃的，多这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所以我又合上了眼睛，准备一直睡到第一节课。

“对了，周末大家要去游乐园玩，说是运动会的庆祝，你要去吗？”

“不去。”

“好的，那我替你报名了。”

“都说了不去……”

我抬起头来盯着她，示意我的时间主权完整不可侵犯。

“但是你周末也没有事情可做吧？”

“那也不代表我要去那么无聊的活动。”

其实我私下里也会去游乐园，只不过是会一个人去，我很少有集体出行的经历，上次集体出行还是初一的时候班里的春游，那样无聊的活动我宁可在学校上课，所以初二的春游我就请了病假。

“但是你和班里的人接触很少，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大家认识一下你啊。”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怪异，但是事实就是到目前为止班里面知道我名字的都没有几个人。

“我不想去……”

无论怎样我的想法不会改变，就算她怎么说，我也会坚持我自己的已意见。

“那么……”她狡猾地笑了笑，接着说，“你还记得你上次说要感谢我了吗？”

枫佩说的是周一那天的事情，那天放学时她要我答应她一个请求，但是当时没有决定，没想到她现在准备来这一手。、

“嗯……”

我不安地看着她，但是说出的话就如泼出的水，我总不能言而无信，所以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那好吧，我会去的。”

“嗯，明天早上十点钟的时候在游乐园门口集合。”

虽然实际上还没有出去玩，但是仅仅是听到集合这个词，我就感到身心一阵疲惫，身体像是提前开始预警，从现在起就要积攒能量，所以之后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行间——

现在是星期六早上九点半，我已经来到了游乐园门口。平常没有和人约过时间，所以也没有在意过从我住的地方到这里具体要多长时间，所以我提前了很久就出发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太早。

这个主题游乐园是九点钟开门，九点半的时候人们已经开始多了起来，实际上我想更早的时候，甚至游乐园没有开门时人就会很多，毕竟这算是全国知名的景点，慕名而来的人也属实算不上少。

闲来无趣，我在周边找了一家咖啡厅，在这里等半个小时，如果一直在外面站着的话很有可能在开始前就把自己累垮了，所以我打算一边读书一边等着。

这家咖啡店里还不算是拥挤，里面应该也是在等人的游客，这样看来，如果我们班的人提前到了的话也有可能会来这间咖啡店，不过我觉得这些人应该不回来这么早的。

不过事实告诉我我错了。

“欸真的吗，你要向枫佩表白？”

“嘘——万一她在呢？”

“放心，不会来这么早的。”

“到时候我们都撤开，就留你们两个，你好好表现。”

“谢谢大家。”

说话的是那天的那个背头的男生，算上他在内，聚在一起的共有四个男生三个女生，他们现在正在周密地商讨战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不过这也是必然，平常在班里他们都不会关注我，现在自然也认不出来我了，我端着咖啡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那个背头抬头看了一眼我，但似乎没有辨认出来，随即又把头低下去，继续讨论今天的表白大作战。

“那个碍事的今天也来吗？”

“嗯，他为什么要来……”

“好烦啊这个人，提前跟他打好招呼，省得他到时候碍事。”

“到时候你们拉着他去玩好了。”

我坐在他们对面，背靠着这些人，这些话就像苍蝇的嗡嗡声一样在我的耳边缠绕，像这样私下里议论别人，而且还被当事人给听到了，这种保密工作做的还真是不及格。

我咳嗽了几声，向这些人示意我的存在，果然，那个背头似乎注意到了我，身后的讨论声也被压了下去，随后我听到了起身的声音，“一个两个……七个”我在心里默数着，一共七个，全部站了起来，之后脚步声越来越远，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出去了。

现在就剩下了我一个人，这是我求之不得的时间，可以安安静静地读书而不被叨扰，但是我的心里却像是刚经历过风暴的海面，无论怎样都无法安静下来，导致我即便是看书也是看一句忘一句，就这样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站起身来，顺着拥挤的人潮，向着枫佩说好的集合地前进。

“哈喽，大家久等了——”

迎面传来的是枫佩的声音，她一路小跑着，向站在门口的那群人招手。我距离这些人大约5米远，现在我们处于一个很奇怪的状态，那就是大家互相之间都认识，却没有任何一方向前迈出一步，只能装作没有看到似的。不过幸亏枫佩的出现，才算是解决了这个难题。

枫佩来到这群人当中，几乎所有人都上前去搭话。我想是我的错觉，但是总感觉像是卑微的臣民在迎接他们高贵的女王。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了在远处驻足观望的我，立即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拉住我的手，把我拽到那伙人当中去了。

“好啦，大家一起出来玩就一起行动啊。”

“走吧，我们一起进去吧，我去买票。”说这句话的是班里的男班长，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张启承。

现在周围一共有九个人，分别是我，男班长张启承，背头，一个身材相对瘦弱一些的男生，还有一个大约一米九高，应该是校篮球队的队员的男生。女生那边则是包括枫佩在内的四个女生，这些人我几乎都不认识，和他们呆在一起从头到脚感觉到不舒服。

之后我和这些人一起买了票，进到了游乐园里面，自然男生和男生凑在一起，女生和女生凑在一起，我和我凑在一起，跟在他们的后面。

一路上，那四个女生走在最前面，她们之间聊着昨晚的综艺节目，还有最新的明星电视剧，只不过那些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男生方面则是在聊女生，看来这是绅士们的传统艺能了——当然这很快就遭到了女生们的嫌弃。

“喂，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在后面这么猥琐地讨论一些事情？”

“你们不也是在讨论男明星吗，我们讨论女生无可厚非。”

说话的是那个个子比较瘦弱的男生，他现在背着一个斜挎包，头上顶着一顶灰色的鸭舌帽，似乎这样可以让他显得高一些。

“高乔，让他闭嘴。”

那个女生对着个子最高的、像是篮球队的那个男生开始下命令，之后更让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大个子竟然听从了她的命令，紧紧捂住了瘦一些的那个男生的嘴，并且不断地低声说着

“抱歉兄弟，女朋友的话不能不听……”

现在我稍微搞清楚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了，那个大高个叫做高乔，他和前面的于慧是男女朋友，另外的几个人的名字我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而我们之间的站位大概是这样的。

于慧女生一枫佩女生二

张启承高乔小个子背头

我

看着这让人苦笑不得的无聊场景，我跟在这些人身后大概两米远的地方，这个样子还算凑合，既不用费尽心思去挤进他们的对话——这样对大家谁都不好——也算是完成了枫佩的要求，和大家一起出来玩。

之后大家趁着人不算多玩了几个项目，大概消耗掉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要不要去坐过山车？”

提议的人是枫佩，果然她的脑回路和大家不一样，而且她指向的过山车是这所游乐园里最刺激的那一个——这所游乐园一共有三个过山车。

“诶……”

我能感受到女生那边有些犹豫，男生这里也在强装镇定，这时候枫佩看向了我，越过了那四个人的身影，似乎在询问我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像她表示了肯定的意见，确认我没有问题之后，枫佩对身后的男生使出了激将法

“怎么，难道你们怕了？”

其中小个子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背头突然说

“走吧，没事的，死不了的。”

接着他看向周围的这些人，似乎想表达什么，这大概是今天早上的计划吧，过山车时可以和枫佩做一组——这一般是两个人一组——然后利用吊桥效应，赢得她的芳心。这样的机会不常见，那个背头应该是这样打算的吧。

这个时候，我下意识地想要反对一下，但是我搞不清楚这样下意识的反应源自何处，所以也没有实际行动，我的理念就是“我不犯人，人不犯我”，我没有必要和那个背头作对，况且这样对枫佩来说也算不上是不好。

看来这几个人也都理解了背头的想法，也只好舍命陪君子，现在的情况是除了背头和枫佩面带兴奋之外，其余的人都是脸色惨白，我甚至可以看到那个矮个子的双腿都在颤抖。

我们很幸运，排队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在等候区等待时我把小说下载到了手机上，用PDF看没看完的部分，剩余的八个人就开始就过山车这件事进行讨论。

现在已经是十月的下旬，感谢天气之神没有忘记这坐充满罪恶的城市，现在的天气既算不上炎热也一点也不寒冷，我现在穿着一件T恤，外边披上一件皮肤衣，在这样的温度下等待远比在炎热的酷夏或者是寒冷的冬季要好得多。

十五分钟后，我们这一组的人全部都通过了检票，枫佩他们也在议论着怎样安排座位。但是好像事情不是很顺利，现在她的脸上充满了焦虑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是三个人一排呢……”

这个是枫佩的声音，我可以听出来她的话中带着自责的成分。

“另外的几个过山车设施是三个人一排，只有这个是两个人一排。”

工作人员不断地进行解释，看来他们为没有提前告知而在表示歉意。

“这样的话我们要有一个人单独坐，怎么办啊？”

现在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像是在这种出来玩的时候，一个人做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当人一多起来，一个人坐就意味着受到了排挤，换言之，被选为单组坐的那个人就是“多余的”人。

“我一个人坐好了。”

枫佩似乎想为自己没有考虑周到而担起责任。

自然，几乎所有人在会阻止她，尤其是那个背头，这么好的机会从他眼前溜走那么他真的可以从过山车上跳下去了。

大家虽然都在嘴上说着想做那个“多余的人”但是却心照不宣地将目光投射到了那个真正的多余的人身上。

我转过身，对着排在我身后的一家三口中的像是父亲的那一位问道

“大叔，介意和我一组吗？”

身后的一家三口大约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将近四十岁的大叔以及一位紧紧拉着孩子小手，面色稍微有些紧张的阿姨。大叔还没有回答，那个小女孩却抢先一步替她爸爸做出了答复。

“我想和大哥哥一组！”

“别闹，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那个阿姨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向我为她女儿道歉。但是小女孩不开心的撅着嘴，那个样子还是有些可爱。

我笑了笑，虽然好久没有笑过了，现在的脸部有些僵硬，然后低下身子去，半蹲着看着那个小女孩，摸着她的头，跟她说

“你的妈妈很担心你啊，你跟着妈妈一组，大哥哥坐在你们前面，好吗？”

女孩勉强答应了下来。看到那位母亲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也向她笑了笑以示回礼。不过。庆幸的是这样一来全部都安排妥当，这样的结果，枫佩应该也会接受的——她那个老好人的性格，是见不得谁受伤的。

我看向她，果然她正在用担心的目光注视着我，嘴里似乎在小声嘟囔着什么，但是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我们已经耽误了别人很长时间，随后我急急匆匆和那一家三口上了过山车，至于她说了些什么，我并没有去确认——因为不用确认我也知道，她会说的那些话。

在我登车的时候，那个背头自己一个人走了过来，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想要说些什么，我看着他，示意时间宝贵，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嘴里挤出了“谢了”两个字之后就匆匆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礼貌性地默念了一句：

“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