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宏看着从容不迫的冷墨,眼中有着一丝莫名之色,他知道,只要冷墨走出了这个庭院,那便不可能再追得上他。
而他只要还在冷墨身侧,即便是他师傅血衣门副门主姜山在,也没有把握能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将他们两个人分开。
所以他只能看着冷墨潇洒的离去。
更加可恶的是,那个人临走前还笑着对他说了一句,“我看好你。”
这让江文宏有些抓狂。
冷墨走后。
“你不必自责,作为刺客,他比起冷风来还更有几分天赋,跟我回血衣门吧!那才是我们杀手该呆的地方,在那里你会学到如何在正面最快的杀死一个人。”姜山现身,看着冷墨离去的身影,沉声说道。
“有一天我会在正面打败他的。”江文宏开口,随后二人离去,身后跟着数十位血衣门的好手。
“努力做一件事的感觉挺好。”冷墨藏身在一旁,看着离去的血衣门众人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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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畔,奈何桥旁,行人匆匆。
孟婆从熟练的从身侧的黑锅中盛出汤水,一个个的分发给过路的人,这样的动作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岁月,显得那样的从容。
孟婆脸上始终都显露着笑容,不过在其枯槁的老脸上看起来反而是徒增几分森然。
时间不知又是过去了多久,老妇人停下了手中活计,看向眼前的一人,开口道:
“大师这一趟可是去了十八载的时光,可是有所收获?”
“还是差些,差些啊!”大师须发皆白,唯有面容依旧是青年般模样,无奈的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穿着军装的女子,微微摇头。
孟婆目光莫名,却是也未曾再多说,继续重复着她的工作,给那女子盛上了一碗孟婆汤,大师护送着那女子过了奈何桥。
如是又是千载时光,若白驹过隙,不留丝毫痕迹。
同样的场景再现,“还是差些,差些啊!”在大师的身后,这次跟着的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大师接过了孟婆手中递给少年的孟婆汤,二人一同走过了奈何桥。
孟婆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却也是当做未曾看见,继续重复着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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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墨坐在前往大都的马车上,回想起自己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有些事情始终还是要去面对。
当年他来到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眼便是觉得恶臭难闻,自己当时是被人遗弃在一个堆放粪土的地方,是一个老爷子救了他。
他那个时候很小,老爷子捡到他很高兴,仿佛捡到了世上最为珍贵的奇珍异宝一般,之后也是把他当做亲生的孙子对待。
老爷子教了他一套呼吸吐纳的方法,说是对身体有好处,他练完之后也是感觉神清气爽,小腹内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力。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高人,不过老爷子和他说这件事决不能外露,他当年就是因为怀璧其罪,才落得如今这番田地,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对老爷子说自己一定会记住的,绝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但心中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却是多了一份好奇,想着以后有机会得给去老爷子报这个仇。
那个时候他一度不再去想以前的事,直到老爷子离去,记忆仿佛潮水一般将他淹没,前世的他是一个病人,先天性的心脏病,导致只能靠着药物维系着生命,常人间的玩闹嬉戏,与他注定无缘,这也导致了他如今有些跳脱的性子。
那个时候他就很安静,医院就是他去过最多次数的地方,他所见到的也大都是人间极苦,因为那个地方才是真正见证悲欢离合的场所。
那个时候他的父母还有能力能够负担的起他的医疗费用,但他自己却是不怎么懂事,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不应该。
自己离开的时候,自己的父母和仅有的几个朋友应该也会很伤心吧,还有她,会不会伤心呢?
之后他一直跟着老爷子乞讨为生,但这个世界也不都是好人不是吗?在他觉得就这样简单的生活也挺好的时候,老爷子被京都的守卫给打死了,或许守卫只是很轻松的往他头上来了一下。
他冲了过去,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他哭喊着,觉得这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老爷子不是绝世高手吗?怎么会被人一棍子打死呢?但一切都于事无补,老爷子只是气若游丝的说出了一个王字,便是断了气。
那个守卫似乎也感觉自己闯了祸,周围的守卫让他扔下一些钱,就跟看见瘟神一样离开了。
他很迷茫,很难受,他知道老爷子是个有些倔的人,偶尔也会和人动手,像是一个不服老的老小孩。
有些时候老爷子也会受伤,他总是很细心地给老爷子上药,劝他不要再和人打架,老爷子总是笑眯眯的夸他很懂事,但却总也没有改掉。
他知道这不是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但总有一些不肯服输的人,是相同的。
有人说在江湖上最要警惕的不是那些看起来很危险的人,而是那些平平无奇,看起来毫无威胁的人。
比如说一个半大的孩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
老爷子的后事是平日里一起跟着乞讨的大爷大妈们一起帮忙的,不过也不全都是温情,大爷的人缘并不是很好,之后冷墨很是懂事的给了他们一些钱财。
也有人想要让他跟着一起,他只是说再等等,他要给老爷子守灵七天。
七天之后大都发生了一件没有引起多少人震惊的事情,那就是大都城北的堆粪胡同里,死了几个以乞讨为生的臭乞丐。
这些人没有什么关联,只是平日里和老爷子不对付,还想将冷墨当成奴隶买卖,也是周围人看着冷墨平日里乖巧懂事,多加阻拦,这才作罢。
大都的守卫们象征性的过来掩埋尸体,避免造成瘟疫,以乞讨为生的人们心照不宣,虽然他们觉得可能是冷墨杀的人,但也都不想惹麻烦。
然后过了几天,守卫们也都死了,这引起了震动,京师之中,竟然死了人,还是守卫,算得上是半个朝廷的人。
但是一番审讯之后,得知凶手是一个小孩子,却又找不到人,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冷墨当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出了大都,一路走一路走,走到了一间破庙就在草堆里睡着了。
之后,便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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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活下去才是自己应该做的不是吗?自己早就该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要人来点醒,真是傻到家了。”冷墨又是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坐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来到了大都城门外,他下了车,准备去看看当年的那个老小孩。
因为冷墨觉得当年的事情有些古怪,自己这敛息之法练到如今,自己若是想要几个小时不呼吸,调整为内息,不让一般人发觉,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老小孩真的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吗?自己之前一直不敢来一探究竟,这次也是时候有一个了结了。
说起来这十年来自己都没来看看,真是有些不应该,或许是害怕知道真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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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外,乱葬岗不远的一片枫树林中,老爷子就是葬在那里,冷墨自小就知道老爷子喜欢清静。
冷墨看着眼前被挖开的土堆,木头制作的墓牌上,写着的王字都是断成了两截,这个字还是他当时用煤球写上去的。
冷墨的眼中有着一丝喜意,莫非老爷子当年真是诈死,不过当他看见乱葬岗多处都是这样一番景象之后,眼中转瞬间便是有着一股不可抑制的杀意。
到底是谁?连这些荒冢都要挖开,连这些人一个安身之所都要剥夺。
而属于冷墨的江湖,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