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谁都不是傻子

凌志和瑛子都没想到，正是上午的上班时间，并且凌怀安奉命去了滨河大堤防洪，他会忽然回家。

放在八仙桌上的大彩电内，传出的是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高亢的唱腔。凌怀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因为多年文化生活的极度匮乏，几乎每一个人对样板戏中的情节都耳熟能详。凌怀安不自觉的跟着轻哼了两句，才问凌志：

“这大彩电是从哪儿弄来的？”

父亲突然出现，凌志着实吓了一大跳，顷刻间便想好了主意，回复说：

“区百货公司的孙经理，考虑到你上大堤防洪又辛苦，又危险，就把这台彩电奖励给了你。”

依靠造反起家的孙绍宗，在下属面前一直强势，什么时候如此关心过一个门市部主任，何况送了这样一份厚礼。这种进口彩色电视机，在整个滨海市都没有几台，孙绍宗送他，显然是不可能。

凌怀安把脸撂了下来：

“你别胡扯，这东西倒是从哪儿弄来的，你说实话。”

“真是孙绍宗送咱家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听儿子说的如此肯定，凌怀安也不免起了疑心。他是奉命回来参加会议的，会场上说不定能见到孙绍宗，凌志说的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距离高考还有几天，你还有心情看电视？关了，复习功课要紧。”凌怀安叱责完儿子，连一口水都喝，就要赶往区政府参加会议。刚转身，一眼看到孙绍宗满头满脸的汗，推着一辆自行车走进了院子。凌怀安心里一惊，马上意识到，家中的电视机果然来路不正，孙绍宗是追到这儿来了。

凌怀安慌忙迎上前去打着招呼：

“孙经理，您是为那台电视机来的吧。凌志不懂事，我正准备去送还您。”

听到动静的凌志，也跟着走到了院子里，抢过话头说：

“孙经理，那台东芝牌大彩电是您奖励给我爸的吧，他还不相信，非得要找你问问。”

明明是你带人抢来的，还想让我替你圆谎。孙绍宗虽然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但他贪污腐化的证据还掌握在凌志的手里，哪敢违背他的意图，不无责备的看着凌怀安：

“凌主任，你这些天一直奋战在抗洪第一线，经过百货公司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奖励你一台东芝电视机，你怎么可以胡乱怀疑自己的儿子呢！”

这台电视机真是奖给他的？也太不可思议了，凌怀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许久才激动的说：

“这奖励也太重了，我哪能承担起。”

你有这样混账儿子，还有什么承担不起的。孙绍宗心里暗骂，表面上却连连摆手：

“奖品都被领回来了，还有什么承担不起的。但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在整个公司内部，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百货公司下属那么多的门市部主任，如果知道百货公司一下奖励给他一台大彩电，必然引起地震一般的效用。凌怀安点了点头。

既然孙绍宗不是为此事而来，他又为何在上班时间来到自己的家？凌怀安望着那辆自行车的后座，拴着一条蛇皮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的什么。

凌怀安吩咐儿子：

“还不快点把孙经理的自行车接过来扎好。”然后往客厅内让着孙绍宗：

“孙经理，大热天难得你来我家一趟，进去擦把脸，喝杯茶吧。”

孙绍宗的那些事，哪敢让自己的下属知道，端起上司的架子：

“凌主任，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有点私事要跟凌志说。”

凌怀安虽然满心狐疑，却不敢违背孙绍宗的话，回道：

“孙经理，你有什么话进屋跟凌志说，我该去区政府开防洪会议了。”

凌怀安推起自家的自行车出了院门，不等凌志有所动作，孙绍宗抢先一步关上了院门。向客厅内望了一眼，轻声告诉凌志，自行车后座的蛇皮袋内就是他所要的东西，请他把胶卷也交出来吧。

凌志没有理会孙绍宗，打开蛇皮袋看了看，里面果然是一整套印刷工具。重新将蛇皮袋扎好，说：

“昨晚你说得明白，咱们交货时间和地点是晚上在你家，你现在突然找到这儿，我可无法满足你的要求。”

孙绍宗生怕夜长梦多，才提前来找凌志做交易，凌志说出这番话，他不免着急起来：

“不就是一卷胶卷吗，你把它从照相机里取出来交给我不就行了？”

凌志把双手一摊：

“你说的的确是这个理，但照相机现在并不在我这儿，我也没办法。”

听凌志这句话，孙绍宗急得都差点哭了，追着问：

“相机不在你这儿，又会在谁手里？”

凌志沉思了片刻，说：

“应该在姚胜国手里吧，这架相机是他借的，说是值很多钱，怕被我弄丢了，昨夜临分手时，就被他要了去。”

凌志说的话有一定道理，孙绍宗虽然怀疑，却不好反驳，继续问：

“姚胜国现在在哪儿，我们一起去找他。”

“那个地方你去过，就是王万利的家，姚胜国带着几个人在那儿干活，你要想去，可以单独去找，距离高考没几天了，恕我不能奉陪。”

孙绍宗看得出，姚胜国对凌志是言听计从，如果没凌志跟着，他即便找到了那儿，姚胜国也不可能把胶卷交给他。

孙绍宗跟凌志商量，去王万利的家不过才二十公里的路，不会耽误他多长时间的。

“你说得真轻巧，咱们骑自行车去，一来一回，总得半天的时间，足够我做两张习题，或背二十个英语单词了。”

凌志说得决绝，孙绍宗毫无办法可想，只得退而求其次：

“既然你不愿去找姚胜国，就还按昨天晚上咱们商量好的时间地点交易。”

孙绍宗将蛇皮袋重新放到自行车后座上，要带回去。凌志一把抓住了蛇皮袋，笑着说：

“好几十斤重的东西，你带来带去，不嫌累吗？还是留在这儿吧，我保证晚上一定不会违约。”

以凌志的精明，孙绍宗哪还敢轻易放弃自己的交换物，摇头说道：

“实话跟你说吧，我对你不是太放心，你要想得到这套印刷工具，就拿胶卷去我家换。”说完推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一但孙绍宗离去，凌志赶紧回自己的屋子，从书桌内取出那架照相机，奔人民照相馆而去，他本打算下午再找时间去复制一份胶卷的，由于孙绍宗的临时出现，他不得不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