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红糖

  • 杜鹃记
  • A元霜
  • 2697字
  • 2020-06-04 23:46:58

他们正在堂屋里说着话呢,有两个男子进来了,只见为首那人身材消瘦,和蔼可亲,五十岁上下模样,穿着件蓝黑色短褐,包着黑色的包头,后面跟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眼角带笑,五官俊朗。

年轻那人道:“姐,姐夫,你们回来了!侄女也回来了?”

范思勉起身,对为首那人喊道:“岳父!”又对年轻那人道:“宁姐儿去年还小,不便带出门,如今已有一岁半,也带她回来认认人。”

秦老汉笑眯眯道:“贤婿,难得回来一趟,可要多住几天。”

范思勉道:“我也许久不见岳父了,岳父岳母不嫌我们就好。”

秦氏抱了范宁,教范宁喊外公,秦小舅见了,十分稀奇,道:“宁姐儿,你可以知道我是谁?”

范宁就道:“你是我小舅舅吗?”

秦小舅就道:“诶哟喂,你怎么知道?”

范宁就道:“我猜的。”

秦小舅就道:“这孩子可真聪明”从兜里抓出一把糖来,哄她道:“叫声小舅听听!”

范宁觉得这种哄小孩的方式过于幼稚,转过头去装没听到。秦小舅见了,不死心,又转到她眼前,哄道:“宁姐儿,这糖可甜了,你想吃吗?”

范宁看了看那糖,红中透着些黄色,里面有些核桃仁,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不过古代人没有牙刷和牙膏,口腔卫生很差,比如范家众人,就是含了清水,用柳树枝刷牙,就这样,在青山村也算讲究的,很多人只在早上用清水含漱一下,所以古人往往五六十岁牙齿就掉了,俗称老掉牙,其实牙齿的本质是骨骼,长在颌骨里,露出来的不过是整颗牙齿的一半不到,就是这样,外露的部分也十分坚硬,若能注意口腔卫生,牙齿可与其他骨头同龄。

她想不想吃糖呢?自然是想的,古代的糖和盐都是稀罕物,她已经很久没吃到糖了,不过为了不长蛀牙,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众人只见范宁对着秦二郎摇着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糖,还吞了吞口水,心想,这孩子都被二郎逗成啥样了,可怜见的。

小舅无奈,道:“这世上竟然有不爱吃糖的小孩?”

秦大娘笑骂道:“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难不成也才三岁么?看宁姐儿都馋成啥样了,别逗她了。”

秦二郎就把手里的糖递给范宁道:“宁姐儿,小舅给你糖吃,你尝尝,可甜啦!”

范宁道:“谢谢小舅,我不喜欢吃糖。”

秦二郎就道:“这糖真的甜,你不知道,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其他人想吃都吃不到。”

范宁就道:“独家秘方?”

秦二郎就道:“正是,县里那些人都喜欢吃我这糖呢,你看,里面还有核桃仁,可香啦!”

秦老汉一听这独家秘方四个字就火大,家里本来就吃不饱饭,一年里总有四五个月要掺了糠进去吃,秦二郎还要搞那劳什子独家秘方,说什么要拿到县城去卖,家里哪能让他这样折腾,秦老汉骂了他无数次,今日见他竟然拿来蛊惑外孙女,更是生气,就道:“别再说你那劳什子东西了,真是事事不让人省心!”

秦大娘扯了扯丈夫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大过年的,总不好教训儿子。

秦老汉作罢。

范宁见了,有些疑惑,不知道小舅舅哪里做得不好,竟惹得外祖父不快。心里就有些愧疚,大过年的,挨了骂总是影响心情。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在现代正在读高中呢,还是叛逆少年,范宁如今有着一颗三十多岁的脑子,总觉得十七八岁还是小孩呢。她接过一块糖来放进嘴里,红糖的甜蜜混合着核桃的香味,果然十分香甜,就道:“小舅,这糖可真好吃。”

秦二郎见侄女买他的账,又吃得喜滋滋的,十分受用,炫耀道:“是吧,阿宁果然有品味。”

秦老汉见阿宁喜欢吃这糖,也就没说什么。

秦家煮了肉食来招待他们,晚饭时,阿福非要挨着范宁坐,孙氏就道:“你表妹还小,你婶子要喂她吃饭呢,你如今已有五岁了,该自己好好吃饭才行。”

阿福就道:“娘亲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吃饭,我如今已经长大了,自然会照顾好表妹,不会像小舅那样捉弄她。”

秦二郎瞪圆了眼睛,想说自己没有捉弄范宁,秦大娘就踢了他一下,他立马闭嘴,低头扒饭。

阿福又道:“表妹你还小,表哥喂你吃饭吧,说着就要溜过去。”

孙氏连忙拦住他,道:“你表妹有你婶子喂呢,你哪里会喂她,再说了,你知道她喜欢吃啥吗,你要是好好吃饭,就能做个乖孩子,也能给表妹做个好榜样。”

阿福就道:“原来乖乖吃饭还有这样的好处,可见我是个有用的人。”又道:“我既如此有用,可有什么奖励吗?”

孙氏就道:“那你想要什么奖励?你好好吃饭,就能快快长大,这就是最好的奖励。”

阿福道:“吃了饭本来就是长身体的,这个不算。我既然如此有用,明天能不能不洗脸?”

孙氏扶额:“这与你洗不洗脸有什么关系,不洗脸难道变成小花猫吗?”

阿福就道:“你前些日子还说我是灶里生的,如今又说我是花猫,可见大人的话多不可信。”

孙氏傻眼。

范宁笑出声来,秦二郎正吃着口饭,一听这话,直接笑得喷出来。

秦大舅见了,抽了抽嘴角,想笑却又忍住了,表情就变得有些怪异,对阿福道:“皮痒了是不是,再不好好吃饭,小心我抽你!”

阿福露出委屈的神色,秦大娘就道:“阿福啊,你看你阿宁表妹,就是爱干净,天天都洗脸,这才白白净净的,我们阿福难道不想干干净净的吗?”

阿福点了点头,道:“原来表妹这样白嫩是因为爱干净的缘故吗?那我以后也要天天洗脸。”

秦大娘道:“这就对了,我的乖孙,上祖母这儿来,祖母盛肉汤给你喝。”就拉了阿福抱在怀里,舀了碗肉汤,喂他。

饭桌上,大家拉些家长里短,又说了说今年的收成,范思勉虽然考中了童生,放假时还是会下地干活,也同他们谈了谈庄稼的事,秦老汉觉得女婿不摆架子,愈发觉得满意,一顿饭宾主尽欢。

第二天一早,范思勉一家三口准备回青山村,秦家人留他们在这里多住几天,秦氏就道:“家里只有婆婆一个人,平时还好,这大过年的,不免孤单,我们今天就打算回去了,待到日后有闲,再回来看望你们。”

范思勉暗暗点头,对秦氏能时时想着孝顺婆婆感到满意。

话已至此,秦家人也不好多留。

临走时,阿福对范宁依依不舍,他十分喜欢这个表妹,长得好看不说,也不爱哭闹,道:“表妹,你能不回家吗?”

范宁道:“恐怕不行呢。”

阿福道:“为什么不行?是我对你不好吗?”

范宁差点笑出声来,忍了忍,道:“我家里只有祖母,我十分想念她。”

阿福道:“我家里也有祖母,她可好了,你也可以想念她。”

范宁直想翻白眼,祖母与外祖母谁更好这种问题,就如同老婆和老妈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一样,无论选了哪一方都不好,这熊孩子,尽给她出难题!

“外祖母有表哥和我,祖母只有我。”简简单单表明自己的想法,又不显得太早熟,让人怀疑。

然而,范宁觉得这句话只不过是童言童语,其他人可不这么觉得,阿福听了,觉得“祖母”也挺可怜的,不让表妹回去不太好,遂点头,道:“你祖母好可怜,那你就回去吧,以后记得常来我家。”

范思勉觉得女儿真有孝心,果然是贴心小棉袄,秦家人则觉得范宁十分聪慧,一个一岁半的孩子竟然能和一个五岁的孩子聊天,说话还有条有理,这表明什么?要么就是范宁太聪明,要么就是阿福太笨,秦家人显然不觉得阿福笨,毕竟连孙氏都有些说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