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乞儿鼻青脸肿的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怏怏不乐。
李成瞧得好笑,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却被人揍了一顿。
乞儿虽然根基不牢,好歹也练了几个月嫁衣神功,真气自生,三五个成年大汉都近不了身。
北地武林早被金国降服,衡山附近更无厉害的门派,这几个月乞儿孩子王的脾性发作,周围闯出好大的名声。
李成对此,也并不阻拦,嫁衣神功也是道教武功,这一脉功夫讲究任性自然,若不能真洒脱,武功也练不到绝顶。一旦豁然有悟,便是一路坦途,修为想停下来都不行。
乞儿吃完饭后,自去习练剑神武功。
他今日被人被人狠揍了一顿,所以用功比往日更加勤快,不过剑神一脉的武学,乃是天下最凌厉的功夫,所谓百用其锋,刚过易折,若无天大的本事,这些武功的精妙难以发挥。
乞儿越练越苦闷,内息越来越不畅快,练到半夜,见得明月当空,水银泻地,自己这辈子唯一的温暖都没了,想到自己当作父亲的先生半生半死,当作母亲的师母不知所终。
李成虽传他武功,待他不差,却貌似生性淡泊悠远,很少跟他露出师长的感情,乞儿想着天地茫茫,不知何所适从,却是越来越茫然。
他心中有所思,手脚并不停,却不刻意施展嫁衣神功,心意流淌,一门‘策问掌’却给他生出浩然飘渺的意境,脱离了剑神一脉的锋利。
乞儿这才惊觉,往昔练策问掌时,自身真气和这门武功总是格格不入,今日却豁然贯通。但他再使一次策问掌,还是气息不顺。
这时候李成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说道:“神守于内,意舍于外,心意所至,流淌自然。”
乞儿听得李成一句,若有所悟,不再管内息顺不顺畅,也不按策问掌的套路一成不变的练习,而是觉得怎么舒服怎么出招,顿觉内息奔腾,好如浩瀚长河,在身上来回奔走不停,越练越是精力无穷。
其实他练了嫁衣神功后,虽然不刻意练习,不过嫁衣神功乃是天下最上乘的内功心法,数月里他已能够初步练气。
由于嫁衣和剑神武功真意格格不入,每当乞儿练一次剑神武功嫁衣神功就被压制一分,可是他体内真气每被压制一次,内气反弹之下,又复茁壮一分。
这些真气暗藏在他经脉诸穴之中,如同许许多多的小水洼,不能连成一片,所以乞儿也不能察觉自己内功其实有了很大进步。
今日他偶然间进入‘似有意还无意,无意之意是真意’的境界,将隐藏的真气激发出来,连成一块,只这一夜之功就仿佛抵得上数年苦修。
李成见到乞儿脸上清气流转,暗暗吃惊,这小子前些日子内功还不得门径,刚才虽说进入了顿悟的状态,怎么一下子功力就陡增数倍。
而且从他脸上所冒清气看来,分明入了嫁衣神功门径,开拓的奇经八脉至少练通了四脉,并无根基受损的样子。
李成观察乞儿练嫁衣神功果然和自己大为不同,心下有些不解,又仿佛有些灵光,却是抓不住,仿佛他能破解这个问题,就算不能让他立即炼神,也能让嫁衣神功更上一层。
不过乞儿一夜间功力大进,但他第二天还是给人揍得鼻青脸肿回来,李成瞧得暗暗好笑,其实李成也是不愿意对他投入太多的感情,他自己也很迷茫,最近总是在思考人生百态。
而且乞儿因为经历,养成倔强的性子,不肯示弱,纵然天天被打也不成落下一滴眼泪的性格是对于未来很有帮助的。
只有当一个人受得住打击的时候,才有绝地翻盘的可能性。
第三日李成等乞儿吃完饭出门时,暗暗随在他身后,看看乞儿到底最近在和谁打架。
乞儿奔走甚急,望着衡山上而去,来到半山腰处,行过千尺幢,又过了约摸数里路程,前方现出一面山崖,笔直陡峭,森然兀立。
乞儿挽着古藤老葛,纵身攀上,李成见得乞儿那笨拙的样子,看得好笑。
李成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不愿意将感情过多投入在这个世界的他,已经慢慢陷进去了,他嘴上虽不收徒,心里也当乞儿是自己的半个传人了。
李成绕到石崖另外一面,轻轻一纵,落足处总能踩住崖面突出的石块上,他不借助藤萝,只足尖点在突起的石块上,一口真气不泄,每一次抬足,都上升数丈。
仿佛从崖低陡然升上上空一般。这一手上天梯的功夫若是让外面武林中人瞧见,非得吓死不可。
李成上了崖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崖顶是百丈见方一块平地,苍松成林,他的心情不知道为何,大是舒畅,于是他放生高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悬崖顶回荡着他的声音,久久不绝,鸟儿成片惊起,可能在埋怨哪个混蛋,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李成在山崖上面发泄过后感觉心态都平和了些,一些想不明白的只要活着总是有机会可以明白的,他突发奇想的去山下的寺庙看看乞儿。
这刚来乞儿就被一个青年和尚打倒在地上,一身灰朴朴的,乍然看见李成,又羞又愧。
他本以为这番丑态给李成瞧见了,会让李成说几句。
哪知道李成只说了一句:“小子,该回家了。”
乞儿跟着李成离开了宝禅寺,看着乞儿灰头土脸的样子,李成的神情似笑非笑。乞儿被李成看的发毛,心中惴惴不安。
李成这才悠悠开口道:“小子怎么今天又输了。”
乞儿脸色胀红,说道:“明天我一定能赢他。”
李成轻笑道:“你就算胜过他将来却胜不过万笑天,又有何用。”
乞儿低下了头,他打一个普通和尚都如此吃力,要想对付万笑天又谈何容易,只觉得救活先生,救回师母的希望又低了一层。”
看着乞儿灰心的样子,李成也不继续打击他,李成道:“你可知道寺庙里面那老和尚是谁?”
乞儿面露不解,说道:“他是谁?我听先生说过那寺庙住持是个中年男子,可是现在的主持是个老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神仙才不会衰老!”
乞儿脸突然一红,他的过目不忘让他记住了先生的每一句话,也习惯性的相信先生,没有自己独立思考到人都是会变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