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和管氏仲已经穿一条裤子了,合起伙来欺负我来了?
其实宋人情想岔了,宋国先生和二大爷,不过是面熟而已。
宋国先生临行前,提到“这是你的地方”,其实是暗含另外一个意思,作为商人,进门皆是客,你这是商行,不是战场。
可宋人情当时没琢磨出这味来。
哎,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大哥,你说话也不说明白些,藏头露尾的,你拍拍屁股走人了,我……
当着自己的面,把儿子给揍了,这不直接扇自己的脸还要令人难受。
宋人情刚想出手教训一下,忽然察觉有两道神念,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过来,似乎很有期待。
“嗯?”
神色一凛,袖袍一挥,“想搂我?做梦去吧!”
暗处的二李,脑袋同时蒙了一下。
扭头对视一眼,这宋老抠,果然是老奸巨猾!
院子里,食客老大回过神来了:“大胆,敢打我少爷!”
作为员工,看着小老板当面被打了,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
当小老板醒过来了,甩个锅,借题发挥一下,饭碗没了。
食客老大揉了揉还在发痛的腮帮子,抄出一根混铁棍,嗖一声打了过来。
主人被揍了,精神支柱没了,这狗看似凶猛,其实也就是一股子热血上头。
混铁棍舞得看似呼呼作响,脚下虚浮滴很。
管二郎脚尖轻轻一点,正要使出一招直捣黄龙,踢他镰儿骨,屋内响起了宋人情及时的大叫。
“住手!”
宋人情看出了食客老大的色厉内荏。
他要是被打了,整个安保系统的信心就没了。
即便宽大为怀留着他,他也没脸在这待了,宋人情到时候还得重新整理安保系统,费事滴很。
暗中捞鱼倒是在行,该你表现你不表现,不该表现时瞎表现,蠢货!
宋人情心里大骂,叹了口气:“那位客人,进来吧!”
随着话音,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
食客老大相当有眼色,知道这是老板在给自己留了面皮。
似乎好不情愿地收回混铁棍,声音欠钱一般凶恶:“老板喊你,进去吧!”
管二郎也懒得和他计较,收了狼牙棒,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扯动布缝盖住缝隙烂窟窿,尽量让自己穿戴板正一些,抬脚从容迈过了门槛。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食客老大压低声音,一头钻进了尘土满天飞的厢房中表忠心。
听到屋外儿子哼唧护疼的声音,宋人情心疼了一下,眉头忍不住跳了跳,伸手探怀,摸出了一瓶周王室特产复元丹。
那一棒子直接往脸上捣,他都不敢想象儿子的脸是个什么样子,莫名担心周王室牌复元丹的质量问题,到底能不能让儿子康复如初。
他再次伸手探怀,摸到了一瓶自家产的复元丹。
犹豫了几下,还是觉得王室的应该比自家的好用。
“晚辈管二郎,拜见……”
管二郎见一个瓶子飞出去了,又瞅了他表情,犹豫了一下,“那个,宋国先生……”
“嗯?”
宋人情眼睛一瞪,心里冒火。
管二郎觉得自己分量不够,想借宋国先生的名头圆场,却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
宋人情心里正膈应着呢,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这拍马好像拍马蹄上了。
管二郎有些郁闷。
奶奶滴,我招你惹你了,刚跟你儿子打了一架,难道你不服气?
当着老子的面揍了儿子,这梁子有这么好解开吗?
摸不准对方的脾性,管二郎也不管了:“要不我出去再打一场。你儿子行气七层,只要忍得住耐性,我就不是对手。”
语速飞快,在宋人情发火之前把意思表达出来。
宋人情没想到他这么烧包,呆了一呆。
怎么,还想揍我儿子?
差点蹦起来了:“你……”
管二郎及时递话:“那个,令公子很有教养,待人彬彬有礼,行事光明磊落,晚辈扪心自问,差之不少也!”
语速轻缓,褒义词音调沉稳,透着满满的诚恳,手上不忘抱拳,折腰深深一礼。
宋人情微张着嘴巴,眼睛瞪得溜圆,手上法力光球犹如闪光灯一般闪烁。
“哼!”
欠身又坐了下去。
夸自己儿子,自然令他不自觉地高兴,伸手下意识地捋了胡须。
只是细品之下,味道怪怪的。
一棒子把你儿子给捣飞了,回过头来还夸你儿子,这不是大棒加胡萝卜的套路吗?
不对,彬彬有礼,光明磊落这是反话,说你儿子迂腐呆板呢!
有教养竟然被人家给揍了,这不是教养,骂你惯养呢!
经历商海峥嵘岁月的宋人情,很快品出这味来了,差点喷了一口老血,扬手打出了一道法诀,法力光球比磨盘还大。
管二郎抱拳的手加力一顿,再折腰,深深一躬。
“那个,晚辈差点忘了,临行前二大爷特意叮嘱了,要晚辈代他问您好呢!”
“差点忘了”,负罪的语气,“二大爷”和“问您好”,极为郑重的语调。
边境营房里,仰头正要闷上一口的二大爷,突然间喉头一涩,噗一声喷了一口酒。
啊,咳咳咳……
暗处的二李,笑出了猪叫声。
眼前宋人情指尖磨盘大的法力光球,光芒四射,只是晃动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发出去。
这混账小子,话怎么递的这么舒服?
而且他这时机把握的,也太准了吧!
老夫经商多年,自矜脸皮比城墙还厚,今个这是怎么了,被一个小兵娃子三言两语,搞的情绪波动来波动去的?
这二李怎么苍蝇一般,破神念在我屋顶瞎转悠什么?
哎,老夫作为长辈,跟小孩计较,以后岂不被人给笑死?
宋人情心里嘀咕了半天,暗叹一声,收了法力,抚了抚袖子,两手往案上一按。
“何事?”
声音平淡,就像领导不得已之下在应付一下媒体,既不回礼也不让座。
管二郎见他这架势,有些蛋疼。
朕要不是打不过你,一棒子敲死你!
他腹诽了一下,也不扯淡,怀里掏出乾坤筒,双手递了上去。
宋人情眯起了眼睛。
行气四层的小兵娃子,能会有什么值钱的硬货?
管二郎捧了半天,发现他根本没有伸手接的意思,心里一通州来粗话,只得将两只乾坤筒,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案上。
宋人情扭了扭脖子,那表情像是饭后要来剔个牙,一缕神念轻飘飘地扫了过去。
第一只乾坤筒里,满满的血液,足足有一方之多。
什么兽血,这么多?
他眼睛一亮,神念如探针一般,深入了血液。
可惜巴蛇的血脉,极为罕见,别说是他,就是当世许多大能也没见过。
哼,锄地捡了块土坷垃,还真有些古怪的玩意!
他不认识,也不深究,神念探入了另一个乾坤筒里。
这是一副蛇躯,即便乾坤筒有收缩乾坤的神效,也塞得整个筒子满当当的。
什么蛇,还没入流,就这么大个?
宋人情同样不认识,不以为意,正要颁布鉴定结果之时,忽然心念一动。
这血和这蛇躯一起,应该是一体的。
继续探入神念,蛇躯腹部淡黄色,背部深黑色,被捣烂的蛇头上,挂着两个灯笼一般的眼睛。
宋人情脑海中过电影一般,快进著名蛇族的信息,突然惊呼:
“巴、巴蛇?!!”
自巴蛇被大羿射杀之后,过去多少年了,世间几乎在没有这种蛇出现过。
宋人情脸面抽搐,犹如猎狗看见了兔子,一把抓来乾坤筒,掀开盖子。
经商多年,早已练就了波澜不惊的两眼,此时犹如探照灯一般,照来照去。
“是巴蛇,一定是巴蛇血脉。
哈哈哈……
想不到我宋人情这辈子,竟然能收集到上古凶兽的……”
瞥见管二郎在场,宋人情急忙收敛了情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剧烈的心跳。
刚一平静,立即发现蛇腹部有一个裂缝。
“嗯?蛇胆,蛇胆哪去了?”
他疑惑地看着管二郎。
管二郎面上波澜不惊。
哪去了?自然是肚子里去了!
不如此,能打进你家里来?
宋人情见他不说话,发觉他的气息不是太稳,血炁运行犹如过湾的溪流,看似平缓,实则波面之下有着不少乱流。
“你、你把蛇胆给吞了?
哎呀,你怎么能吞了呢?
要是给丹士练成丹药,能卖八百灵石都不止。
你你你……”
宋人情气得顿胸。
古董啊,你怎么能给砸了呢?
果然是乡巴佬,粗鄙没见识。
管二郎同样吃惊不小。
八百灵石?
原材料和成品的差价,有这么大吗?
这中间商也太黑了吧?
不过要不是吃了蛇胆提升了修为,自己估计连城门都进不来。
刚才那一架,倒下的就是自己了。
有钱,能办成绝大部分事,能力却不在其中。
二大爷的安排,还是相当英明的。
生气之中的宋人情,见他竟然笑了,脸色一下子又难看了起来。
他很想揍眼前这个小兵。
但那么贵重的蛇胆都给吞了,足以见得二大爷对他非常重视了。
作为长辈无理揍人,二大爷找上门来了,那也是不好惹滴!
况且,二李的神念,一直在防护罩外面,转悠来转悠去的。
慎邑的规定,入流能者不能随便对不入流修士或者凡人动手。
哼,你小子想从我这捞便宜,你还嫩了点!
看老夫怎么涮你这愣头青!
他伸手扒开竹简串联的账薄,将两只乾坤筒摆在了案台中间,捋了捋胡须,冲着管二郎咪咪笑。
“哎呀,你这的确是上古凶兽的血脉,只是还没有入流,级别太低。
况且这蛇头……”
他一进入职业状态,就开始挑毛病了。
上辈子推销复合肥,跟农民朋友,讲解各类土壤该用什么肥料的科学道理,差不多也是这一套,管二郎心里早就滚瓜烂熟,直接顺上他的话。
“也被打烂了,药中瑰宝蛇毒没了,蛇血沾了土,有了杂质……”
“嘢,你小子还真懂得趟儿!”宋人情满脸吃惊。
既然知道这套路,他也懒得废话了:“说吧,要多少?”
管二郎伸出三个指头。
宋人情心里大喜,果然是乡下人,淳朴得朕都不好意思了。
伸手揪着胡须,连媚眼都忍不住开花了:“三十枚灵石,你小子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来日方长,老夫我一定提携……”
“啊咳咳~”
管二郎打断了他,脸上还不好意思,语气透出歉意,“前辈,是三百枚灵石。”
刺啦。
胡须被揪断了几根。
宋人情都没察觉到痛,笑容可掬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了。
瞬间。
屋内。
落针可闻。
“三……多、多少?”
他完全不敢相信。
管二郎三根手指头晃了晃:“三百枚灵石。”
“三百枚,讹人呢?”
啪一声,宋人情拍案而起,伸手指着管二郎的鼻子,“你小子到底懂不懂行情,狗屁不通还敢狮子大开口……”
行情?
狗屁。
朕作为客人,一直站着呢,不还礼也不让个座。
管二郎觉得此时的自己,和上辈子好不容易见到垄断企业高层时的场景,没什么两样。
他终于看出了关键的一点。
自己的分量,不够!
他可不想在这和一个老油条扯淡,太浪费功夫了。
腰后摸出传讯盘,一脸的乖巧:“要不,您和二大爷再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