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活下去

顷刻之间,巨大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夏海明顿时感到了极度地窒息。此时,大蛇的蛇头对准夏海明晃了几晃,前半段身体的一对爪子锁住了他的肩膀,猛地张开了巨口,似要将他整个吞噬。

夏海明疯狂地挣扎起来,脚尖绷直,脚踝猛地发力,他的身体像炮弹一样弹了出去,猛地撞向墙壁,牢牢缠住他的蛇身成为了他和墙壁之间的缓冲垫,一触之后,又快速反弹了回来,大蛇挥舞前爪抓向夏海明,他连忙低头缩脚,让蛇身去撞双爪。大蛇将身一拧,一股大力传递到蛇身,夏海明像被抽中响鞭一样甩向了墙壁。

“妈的,拼了。”他的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全身的肌肉立刻反向扭动,整个身体陀螺般旋转起来,竟然脱出了蛇身的缠缚。夏海明一落地,双腿的肌肉瞬间爆发出极大的能量,直接撞穿窗户跳了出去。

刚才他在窗边时,留意到向下3-4层的地方有一处平台,10-12米的高度,他赌的是肌肉的反应。

空中下落的失重感令他差点晕厥,他几乎忘了自己曾经有轻微的恐高症。他看到两臂距离之外的楼体,身体不由地以极快的频率做了几次大幅度的弓背挺身,瞬间将自身与楼体的距离缩短到一臂之内,他双手大力抓向外墙,十指死死地抠了进去,顿时尘土飞扬,他垂直下落的速度为之一滞,随后一个后滚翻仰躺在了平台上,双手鲜血淋漓。

夏海明躺在平台上喘着粗气,却看到楼上的窗户里,那个巨大的蛇头探出来盯着他看了一眼,旋即顺着楼体游移了下来。

“我去,又来!”夏海明一跃起身,从平台边上的窗户钻了进去。

夏海明藏在走廊上方吊顶的检修口里,调整着呼吸,脑中思绪乱如潮涌。不久前,夏天炙热的阳光仿佛还在眼前,转瞬间世界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追杀他的这条四脚怪蛇,就是艾塔所说的“它们”吗?

这特么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夏海明边想边狠命掐了几下大腿,又“啪啪”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好吧,醒不了。”他稍稍冷静了一点,忽然发现方才鲜血淋漓的双手已经彻底痊愈了,但腹中却传来阵阵的饥饿感。

他回忆了下刚才在平台上看到的景象,他所在的大楼约有20几层高,全市的医院里主楼超过20层的,应该只有市一医院。他平常身体不错,很少上医院,但市一医院,他倒是来过几次,同事的老婆生娃,他来恭喜过;同学的外婆住院,他来看望过;还有她……生病,他也来过;还有父母,怎么都想不起来的父母,好像也来过。

现在,你,你,还有你,你们,都在哪儿,还……活着吗?

从内心深处涌起的悲怆情绪包围了夏海明,仿佛将他推进了一个不断扩大,不断吞噬一切的幽暗深渊里。他浑身颤抖起来,就是这种眼看着失去所有的,无助又无力的感觉,那个清晨,那两个曾经的好兄弟不留一句话,一起失联时,也是这样,也是这样。

一滴滑入嘴角的咸咸滋味让他沸腾的脑海突然空白了一个刹那,这是泪,还是血?

他忽然回过神来。

就算这样,那又怎样?

仿佛在无边的黑暗里,一颗微弱的火星突然闪了一下,在行将熄灭的瞬间顽强地发出最后一丝光亮,这丝被黑暗轻视的光亮拼劲所有,持续燃烧,变得越来越明亮,终于撕开了黑暗,化作熊熊的怒火在他胸中爆燃起来,“畜生,就算全世界就剩我一个,我也要先杀了你。”

夏海明的身体不再颤抖,他慢慢平静了下来,脑子也开始做出冷静地分析。

他思索了一下,虽然自己身体的灵活性、力量和自愈能力变得十分惊人,但没有锋利的武器和近身搏斗的技巧,和大蛇正面硬刚的胜算很小。他必须借助环境,制造一个陷阱困住大蛇,再想办法击杀它。

夏海明之前来医院时,坐过一部医疗电梯,空间进深很大,并且能两面开门,夏海明计划的第一步是将大蛇引到这部电梯里。

他在走廊墙上的应急疏散图上找到了那部电梯所在的位置,但不确定的是,当时大楼的电力系统停止后,这部医疗电梯停在哪一层?

他悄无声息地前进着,时刻留意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声响和气味是夏海明判断大蛇所在方位的主要依据,这一路过来,似乎都没有大蛇经过的迹象。

电梯厅就在前方,夏海明放慢脚步,猫腰潜行,然后背靠墙壁,摸到了电梯门旁。他蹲在地上,将手指插入电梯门缝,缓缓用力向两边拉,电梯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被拉开了小半截。

一股腐臭的气息从电梯井里涌了出来,夏海明屏住呼吸,探头进去上下张望,他发现电梯轿厢,就在下方两层的位置。

这时候,夏海明全身的皮肤忽地收缩了一下,耳后传来熟悉地“咯吱”声,他心道:“畜生来了。”此时,已来不及做更多准备,他一咬牙,双手猛地扒开电梯门,一个侧身翻到电梯井里。下坠的刹那,他看见巨大的蛇头扑了个空,同时挨了一记电梯门的回夹,但它立刻伸出爪子,扒住电梯门挤了进来。

“呯!”夏海明落到了电梯轿厢上,他一脚踹开轿厢顶部的检修孔,跳了进去。身体一到轿厢里边,他立刻向前一扑,双手搭住轿厢里的金属扶手,两臂力量猛地爆发,将一长条金属扶手掰了下来。

此时轿厢忽然整个向下一震,夏海明知道大蛇也落到轿厢上了。他弹起身,抠住一侧的电梯门,双臂发力将电梯门拉开半截,然后侧身用背和脚抵住门,腾出手将金属扶手的两端卡在中间,再一个侧翻,滚出了轿厢。

此时,只听“咯啦啦”地响声不断,大蛇的前爪扒开轿厢顶板,蛇头一缩一伸,游进了轿厢,随即直扑电梯门外的夏海明。

夏海明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一脚飞起,踢折了卡住电梯门的金属扶手,电梯门猛地回夹,堪堪将蛇头卡住。他顺手抄过半截金属扶手,对准蛇头直抡下去。

“啪!”大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重击,轿厢内的身体疯狂冲撞起来,前爪在电梯门上一阵乱挠,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金属的咯吱声。

夏海明不敢怠慢,全身肌肉运劲,抡起金属扶手再次击下,一汪血花溅到了他脸上,他见这一击伤到了大蛇,不敢停歇,握紧金属扶手连续狂击。大蛇扭动身躯,想将蛇头缩回轿厢,夏海明左手疾抓,五指插进了蛇头上绽开的伤口,大蛇蛇头向左侧一拧,张口咬向他的上臂,夏海明左手抓紧蛇头不放,猛地拉向自己,右手的金属扶手对准张开的蛇口直捅了进去。

尖利的蛇牙刺穿了他的手臂,而同时,浓烈的蛇血也从蛇口里爆浆般喷溅出来,夏海明浑身浴血,左手往死里抠,右手往死里插,金属扶手一寸寸前进,终于插穿了蛇头,与此同时,轿厢里四爪挠壁的咯吱声和蛇身翻滚甩击的声响也渐渐平息了。

夏海明忍住剧痛,将手臂从蛇牙里拔出,血如泉涌,他用另一只手用力按住伤口,瘫坐在地上。

黑暗中,大蛇的一只眼睛忽然闪了一下,接着眼球脱离了眼眶,“啪”地掉在了地上。眼球在地上转了几圈后,滴溜溜滚到了夏海明的脚边,上面的瞳孔像扇门一样忽然开启,一粒金黄色的豆子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