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宴会

“来来来,满上!”

“烤的不错,再给我切几块肉过来。”

壁炉炙热的木炭将那一片映得通红,驱赶走了寒冷。墙壁上点燃的火炬,照亮了大厅中饮酒作乐的人群。

琼恩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慢慢的喝着杯子中的液体,一边默默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今天自由之光的人员基本到齐,正好将那些需要注意的人记下来,——顺便从其他人的聊天中收集一下情报。

“嗨,听说你们这次干了一票大的?”

“没错,一次就搞定一个月的贡献点,而且还有富余。”

满满当当的大厅中,坐满了身披黑袍的人群。难得的‘丰收’让他们都放下兜帽,露出了一张张少年少女的脸庞。

“哈哈哈,你当时不在场,没看见那些帝国枪兵的狼狈模样,我跟你说。。。。。”

“哼,要不是我离的位置太远,我早把那些家伙拦了下来,不至于跑掉这么多。。。。”

很快,在女孩崇拜的眼神中,还没喝酒人就醉了一半的男性黑袍人开始吹嘘起发生在不知道哪个平行时空的故事,眼看剧情越来越离谱,快要发展成为他单枪匹马挑翻帝国守卫小队,拳打四阶地狱熊的地步。嘭的一声,一个巨大的盘子——或者说盆砸在他面前的木桌上,把他的故事和酒一起吓得不知道飞往何处。

咚。

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拉开椅子坐在了他桌前,抓起盆中的羊肉大口啃食起来,骨头碎裂声中,汁水飞溅!那凶残的模样让讲故事的家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只能尴尬的小声对身旁的女孩说,“走,我们去那边,让我继续给你说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好啊。”女孩很乐意的让这个谎话连篇的家伙牵着自己的手,——她当然一个字都不相信对方的话语,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一脸崇拜的听这家伙废话,说不定就能在他的手里‘赚’上几个奖励点呢。

这个壮汉叫泰勒,曾是一个荒野流浪的游民,现在是名沉默寡言的盾战士。据说有着野蛮人血统,武器是一面重达四十磅的附魔塔盾,不管是冲阵还是防御都非常可靠。

根据琼恩的观察,他力量已经超过了三阶平均水平,敏捷也摸到了三阶的边缘,再加上野蛮人血统带来的充沛体力,战斗起来仿佛就是一架横冲直闯的战车。伐木场一战也是靠他拦住那名金发帝国剑士,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死伤。——这种力量体力双高的防御型战士,虽然杀伤力不足,但是只要不是等阶相差太大,遇上谁都能拖上一段时间。绝对是喜欢速战速决的人最讨厌的对手。

“那、那谁,再给我、给我来一杯。。。。”一名酒量太差的黑袍人大着舌头摇摇晃晃的挥手示意站在吧台的人影,刚一接触到对方镜片后面如同大海般幽深的双眼,立刻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自己过来拿。”

随着‘调酒师’平静的话语,那喝醉的家伙立刻唯唯诺诺的不停点头,“好好、好的、马上来。。。”

这位是‘调酒师’,琼恩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事实上这里大部分人也都不知道调酒师的名字。因为他是这里资历最老的成员,从阴影城建立就呆在这里。有传言说他是这座城市曾经的领主府管家的儿子,所以养成了一板一眼的模样和不错的学识,加上在魔法和药剂方面的天赋,在亡灵法师的统治下很快就崭露头角。如果说其他人还担心没有完成‘贡献’被亡灵法师拿去做实验的话,那么‘调酒师’一定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因为只要那个亡灵法师不傻,就不会随意浪费他这样有潜力的优质‘资源’。

作为自由之光地位唯一的法术职业者,‘调酒师’能够制造二阶以内的魔法药剂,同时还掌握了大量的低阶魔法,甚至在伐木场一战中,使用了三阶的急速闪电。绝对是不折不扣的三阶精英职业者,如果正面对上他的话,——琼恩会选择转身就跑。

在调酒师的吧台上,一个巨大的木桶立在那里。里面是加了香料和糖的麦酒,木桶下面有一个开关,每个人都可以自己去取酒喝。——琼恩正在慢慢细酌的就是这个,感觉酒精含量并不高,以前世的标准来看,大约还属于‘饮料’的范畴。

然而让人迷醉的从来不是酒精,而是‘放纵’。

“凯特,来一个!”

“对啊,来一个嘛。”

随着几名黑袍人的提议,起哄的人越来越多,但是靠在椅子上拿着面包细嚼慢咽的弓箭手凯特只是懒洋洋的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里被一圈纱布包裹着。

“别烦我,本大爷刚被人一剑划开了喉咙,没工夫和你们瞎闹。”

凯特,一名猎人的儿子。一开始琼恩以为他是一名纯粹的弓箭手。但是在伐木场一战中,他才显露出自己的真实职业:兽王游侠。是同时精通弓箭和剑术的资深战士,这两项都有着不错的水平,同时还能契约魔兽作为帮手。——如果不是他的契约魔兽是一条蛇,他的正面战斗力还能更高。当然,这里是亡灵的地盘,不管是座狼还是凶暴熊都早已经绝迹。并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契约魔兽。对于琼恩来说,凯特这种对手才是他喜欢遇到的,毕竟依赖武器作战而且还没有好宠物的游侠,遇到他这种血脉能力天生就被克制得死死的,就像那名金发剑士一样。

随着提议被凯特毫不留情的拒绝,黑袍人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要是为了这点小事惹恼了凯特,什么时候突然被冷箭‘误伤’,到哪里说理去?

“我来吧。”

一个瘦弱的男孩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凯特恭敬的躬身,“可以吗?”

等凯特随意的摆了摆手,他立刻兴奋的几步走到吧台旁边,拿出一把鲁特琴坐下,一边拨动琴弦一边开始歌唱:

红色明月挂在银色湖面之上

火热炭火温暖了冰冷的茶水

深夜的松树林

新的一天还没有醒来

繁星高悬天空之上

伴随着悠扬的琴声,男孩干净欢乐的声音在‘自由之光’的大厅中回荡,很快就压下了各种喧哗。倒不是因为他的声音有多大,而是这首《红月亮》本就是艾拉西亚帝国北方边境流行的歌谣。——而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曾憧憬着能在帝国的庇护下成长。

这片土地狂野而又美丽

而我们有幸能直面它的美妙

这片土地梦幻而又妖娆

而我们有幸能直面它的崇高

深灰色的磐石,青苔和欧石楠

歌曲简单明了,配合清新的琴声,让大部人分眼前又浮现起以前的日子:那时候虽然懵懂无知,但是有父母的庇护,有阳光照耀着大地,虽然生活清贫,还要帮大人做事,但是依然每天过得无忧无虑。

可惜当亡灵法师命令下的军队四处劫掠,村庄被毁灭、城镇被攻破,成年人被赶尽杀绝,只留下小孩被抓到阴影城,作为亡灵法师的奴隶。

远处已渐现曙光

旗帜飘扬蓝金相间

青草带着清晨的露水闪闪发光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低声唱了起来。帝国的蓝色金狮鹫旗,曾经是他们祖祖辈辈的渴望和梦想。这首民谣,也被边境线上不被帝国庇护的‘中立地带’的平民一代代传唱。然而如今大厅里面坐满了逐渐长大的少年少女,却全都打上了亡灵的阵营的‘烙印’,如果真的面对帝国的军队——拼个你死我活才是他们的结局。

嘭!

酒杯狠狠的砸在木桌上,打断了瘦弱少年的琴声。

“妈的,唱的什么垃圾?”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袍人,原本这里都是被亡灵掠来的少年,但是这个黑袍人不知道是年龄比较大,还是显老的关系,下巴已经泛着一片青色的胡渣。脸上的皱纹一眼看去就给人凶神恶煞的感觉——那是经常发怒让面部肌肉留下的痕迹。

这是‘重剑’罗德,罗德是他的名字。听说他是一名强盗首领的儿子,过的是拦路打劫的生活。结果那个强盗营地很不幸的在亡灵军队的行军路线上,所以他也沦落到这里。而所谓的重剑——就是他手边靠着的长达一米六的双手大剑。那么他的职业就是很明显的双手剑士,大开大合的砍杀型战士,实力方面,应该也过了三阶的门槛,但是琼恩没有见过他动手,具体强弱不好判断。他脾气似乎不怎么样,‘匪气’很重,和自由之光的氛围不太搭配。

琼恩一直觉得,罗德这样的人应该加入屠夫的‘兄弟会’才正常。

“这么高兴的日子,你唱的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要是我们现在真遇到帝国军,只怕马上就脑袋搬家了!”凶脸大汉(少年?)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居高临下的骂道。

“你想诅我们死吗?”

“不、不是的,这首。。。”

“闭嘴!”凶脸大汉蛮横的打断了瘦弱少年的辩解,然后手指指着他,“那个谁,给我来一段喜庆点的,那首《帕莎剧院之夜》就不错。”

“嘿嘿嘿,”

“对啊,那首歌正适合现在。”

“不错,罗德大哥说的对,那个谁还不快唱?”

在凶脸大汉的那张圆桌旁,坐满了其他的黑袍少年。他们大多带着诡异的笑容起哄着,一方面是支持自家头目,另一方嘛,是因为帝国的帕莎剧院是这个大陆最大的男人娱乐中心,提供各种族、各年龄、甚至各种职业的女性为你服务。所以所谓的《帕莎剧院之夜》,当然也就是一首‘成人’的歌谣。

“可是我不会。。。。”瘦弱少年支支吾吾的回答,立刻迎来一连串的怒骂。

“这都不会,那你还唱个毛啊,给我滚开!”说完名为罗德的凶脸大汉几步上去,劈手夺下对方的鲁特琴,随意拨动几下,然后叮叮当当的弹了起来。

来到帕莎的夜晚

如同坠入了天堂

那诱人的殷红,是雪白上的樱桃

那雪白的。。。。。

“好好!”

“唱的好!”

“罗德大哥好样的!”

那一桌明显对凶脸大汉马首是瞻的黑袍人立刻高声叫好,——好不好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大哥看见他们‘卖力’的捧场。而且话又说回来,基本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也是对男女之情最感性趣的时候。这样直白的歌谣,最是能够勾引心底原始的欲望。让少年们看向周围女孩子的眼光都变了颜色,当然,有一桌他们是绝对不敢用这种眼神亵渎对方的,——那就是这个自由之光最强者所在的地方。

“琼恩,怎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快过来。”

随着女孩招手,琼恩不得不起身端起酒杯向壁炉边上那一桌走去。——温莎妮就坐在那里,旁边是她的‘小尾巴’露妮亚,一个老是低着头的金色长发女孩。而当琼恩走过人群,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两旁的黑袍人都下意识的微微侧身为他让路。

这当然不是因为温莎妮叫琼恩过去的关系,而是因为伐木场一战,琼恩独自一人拖住那名杀神一般的帝国金发少年,而且还毫发无伤的缘故。

很多黑袍人在背地里猜测琼恩也有着三阶实力,那就相当于自由之光的第五位‘头目’。是他们绝大部分人需要仰望的存在。

温莎妮,其他人都说她的父亲是一名治安官,从小就教导她战斗技能,而母亲是一名牧师,所以才会在这亡灵之地都还坚持信仰圣光。

虽然从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个娇小的黑发少女,然而她才是自由之光的大头领。三阶精英刺客,战斗起来行云流水,刺杀型黑魔法用得炉火纯青。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就是她的绝对主场!如果放开手脚,杀光在场所有人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琼恩觉得除了刚才注意到的那几个小头目以外,其他的黑袍人在温莎妮面前甚至都走不了一招。

“听说你们这次行动遇到麻烦,”等琼恩坐下,短发女孩一脸关心的对黑发少年问道。

“是的,遇到了一名帝国血脉剑士。”琼恩随意的回答,没有注意到对面女孩眼神闪动了一下。

“谢谢。”名为温莎妮的女孩大大方方的向琼恩伸出手,“听说多亏有你,不然的话就会有更多的‘同伴’再也回不来。”

“客气了,”和女孩柔软的小手一触即分,琼恩歪头示意吧台的方向。“有‘调酒师’在,那个帝国剑士翻不起什么浪花,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而在同一桌,那低着头的金发女孩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这就已经不错了,如果每个人都。。。。。。”

嘭!

厚重的橡木门被猛然推开,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靠在门框边喘着气。借着火光看清来人之后,坐在大门口的黑袍人纷纷开口喧闹起来。

“啧啧啧,来瞧瞧这一脸容光焕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里跑来的帝国人。”——有人开口调侃。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关系,阴影城大部分人的肤色都是苍白。

“开门轻点,灰都震到我酒杯里了。”也有靠近门边的黑袍人端着酒杯抱怨。

“你跑哪里去了?还说怎么没看到。。。。”

这是熟悉的人向来人招呼。

呼、呼,呼——

然而推门而入的人没有理会这些黑袍人的话语,而是一把捞过旁边桌上的酒一口灌下,也不管酒杯主人愕然的模样。喘了几口气之后,狠狠的擦了一下嘴。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