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桃灼

桃灼之潇洒令虞夏心神往之，桃灼之坦荡令虞夏心生佩服。

在虞夏的眼中，桃灼是不羁的浪子，想要结识你时，便持酒乘兴而来，结识之后，便潇洒的尽兴而去。这种干净利落，是天性使然，更是一种极致的风流。

在虞夏的眼中，桃灼是坦荡的君子，坦荡到对虞夏说出那句“我当然对你有所企图”的时候，虞夏的心中对桃灼就没有了任何的防备，亦以坦荡还之。

桃灼端起酒杯笑道：“这杯酒你我举杯共饮！”

喝完酒，桃灼继续道：“有人曾经教过我，欲使人信己，先使己信己。你应该能猜到，我并不是双神界之人。”

“但是你应该不知道，我并非来自于人间界，而是和你一样来自禁忌之地，我来自桃源。”

虞夏问到：“禁忌之地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被称为禁忌之地？”

桃灼道：“每一个禁忌之地的背后都隐藏着你想象不到的惨烈，血与乱，还有最初的原罪。”

虞夏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也是来自禁忌之地的？”

桃灼呵呵笑道：“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只不过你不认识我而已。你是被人流放到这个世界的，至于是什么人流放的你，那人很强大，我也不敢窥探，只能感觉到同样来自于禁忌之地的气息，而且说到这里，你得感谢我。”

“感谢你？”

“对，感谢我，你刚刚到双神界时，是我出手遮掩了你身上的禁忌气息，所以这里的外人才没有觉察到你的特殊，而且也是我出手抹去了芷柔姑娘关于你出身的记忆，让她将你当做一个误入的外人。”

虞夏骇然心中骇然，记忆也能改变吗？如果有人改变了我的记忆，那我还是我吗？

似是看出了虞夏眼中的困惑，桃灼呵呵笑道：“没有人改变过你的记忆。”

虞夏相信桃灼，桃灼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虞夏又道：“你怎么来到的双神界？同样是被人流放吗？”

桃灼摇头笑道：“我是自愿自封于双神界，并没有人流放我，也没有人强迫我。”

“千年前我从桃源飞升到了双神界，那时候这里还不叫双神界，只是一处无名的原始之界。当时我发现这一界大道崩坏，即将毁灭，为了拯救这一界的生灵，我只得将自身大道融于这一界之中。由于我的大道融入，这一界原本崩坏的大道不仅重新活了过来，反而愈发完善，现在回想起来，我飞升来到双神界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算计，可能是神族，也可能是其他人。”

“在这千年间我曾感觉到数次禁忌气息的靠近，但是在你出现之前，除了我并没有禁忌之地的人进入双神界。”

“我有一种预感，当双神界大道彻底完善之日，就是此界毁灭之时。所以我才将此界的气息泄露出去，引起人间强者的注意。才有后续的一系列人族的布局。”

虞夏此刻内心情绪莫名，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甚至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想起桃灼所说的“有所企图”，虞夏马上道：“前辈可有什么事需要晚辈去做？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桃灼笑道：“莫叫前辈，我喜欢你叫我桃灼兄。”

“我的家乡桃源和这里差不多，也有一条小河，也有无数的桃树，遍地的桃花，我还记得小时候妹妹最喜欢采清晨桃花上的露水来煮茶。家乡的人相信万物有灵，所以从不伤害花草树木，蛇虫走兽。后来妹妹得了怪病，我不得不将妹妹封印，然后飞升其他界寻找给妹妹续命的药，只是没想到到了此界后竟然困守千年之久。”

桃灼掏出一根六菱形小指长短粗细的桃木条，桃木条上刻有桃灼的姓名，生辰八字。

“这个是桃符，在我们那里每个人出生的时候，族里的长辈就会在祖桃株上截下一段木条，刻上姓名，生辰八字。桃符会伴随每位族人一生，直到死亡之后，才会收回到祖祠之中。想我离开桃源的那年，我妹妹才十二岁。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去桃源，这枚桃符会引领你去我妹妹的封印之地，届时封印自开，你将这枚桃符交给我妹妹，她自然会信你。你告诉她，哥哥很想她，哥哥对不起她。”

虞夏接过桃符后起身，对着桃灼恭敬行礼，坦荡君子，令人敬佩。

不因万民生死以为重，不以蝼蚁之小以为轻。

虞夏此时在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个问题，什么是强者？

这时桃灼又拿出一枚桃符交给虞夏道：“此时我已融道于天地，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这枚桃符就送与你，上面刻写了你的姓名，生辰八字是你入双神界之日。同时这枚桃符可以帮你遮掩自身的气息。”

虞夏收过桃符再次行礼道：“先生风骨，令人心神往之。”

桃灼起身笑着还礼，又拉虞夏坐下继续说道：“有些事你过早的知道了反而无益，所以不必给自己徒增烦恼，但是有些事我可以对你讲一讲。我知你对于什么是‘道’很好奇。”

虞夏点头承认。

桃灼道：“像我们这样出身与禁忌之地的人，人间界的‘道’对于我等有一种天生的排斥之力。这种排斥说不清道不明，仿佛我等出身于禁忌之地的人天生与人间界的‘道’绝缘。”

“如果你问什么是‘道’，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种天地之间最为奇妙的东西，生灵的生老病死是道，天地间的风雷雨雪是道，你那天和那姑娘的姻缘，也是道。”

“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超越了时间，空间，灵修之灵力，武修之真气，但道又无处不在，无论是人，蝼蚁还是山川河流，花草树木之中都自有其道。”

“双神界虽自成一界，但是双神界之中的‘道’并不完整，所幸双神界之中生灵的总体实力不高，这才使得此界一直维持在某种特殊的平衡之下。这也许是之前幕后神灵的刻意为之。”

“神灵所修之道是规则，我之道是因果，故此在规则之下，因果循环便是现如今双神界中完整的道，也是维持双神界的道，若是只有规则，则是无源之水，早晚有耗尽的一天，因果之下，生生不息，大道才能得以延续。你现在听不懂，记下便可，等日后你境界到了自然会明白。”

虞夏点头应下，桃灼又道：

“如今知晓我存在的人，加上你不超过一手之数。”

“如果你将来有机会，你可以去找一个叫陶寒的人，替我对他说一声谢谢，他也许会告诉你一部分答案。”

虞夏道：“什么答案？”

桃灼笑着直视虞夏的双眼道：“你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双神界中所有对付神灵的方法全部处于他的谋划，他也预言了你的出现，预言到了今日你我的畅谈，也预言到了你与他日后必有相见。”

虞夏暗暗将陶寒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根据陶寒的推算和我的感觉，三年之后就是神灵道果大圆满之时，届时定会有神灵下界，这个小世界根本承受不住那个层次的力量。”

“如今诸子百家各大宗门进入此界，都是对于这枚道果的谋划，人间界那边的意思是即使毁了这个道果，也不能让人族得到，神族那里应该也是这样。至于此界生灵的生死，两边都不是很在意。至于不得打扰此界生灵，只是我在他们进入双神界之前我一厢情愿的要求，为此不惜使用双神界中的因果之力牵制。”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给这里百姓最后三年平静的生活。”

“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们是同类人，不仅同样出身与于禁忌之地，还有其他的原因。”

“另外一方面，双神界的道果出世，我希望你能活着出去，替我看一看人间，据说人间有一道大江自东向西流淌；据说人间有一位武者另辟蹊径，留下了一句‘登临绝巅见东风’的名言。。。”

“顺便帮我看一看，人间是否和我的家乡一样美好。”

虞夏离开十里桃花渡。

来时兴致盎然，去时心中戚戚。

拒绝桃灼的相送，虞夏于细雨之中漫步归城，微风吹落肩头花瓣。

路上所见人在细雨中皆形色匆匆，虞夏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之感，自己如匆匆过客一般来到这双神界，好像一直在追求什么，又好像在随波逐流。

城门外，一顶粉色的油纸伞之下，一道窈窕的身影翘首远望，双眸明亮如夜空最璀璨的星辰。

遥遥的看见了那柄撑开的油纸伞，仿佛雨中盛开的桃花，虞夏的内心中的其他情绪尽去，有些焦急。

接过夜繁星手中的油纸伞，虞夏忽然发现早已准备好的寒暄已经说不出口，只剩下一副略显歉意的笑容。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夜繁星仍旧顶着一副微黄的少年面孔，脸颊上的几粒雀斑仍旧若隐若现。

虞夏突然想要抱抱她，于是便一只手接过夜繁星手中雨伞，一只手将夜繁星搂进怀里，将头埋进夜繁星的长发之中，贪婪的嗅着夜繁星秀发的清香。

也许是感觉到此时虞夏心中的脆弱，夜繁星伸出双手轻轻环住虞夏的腰。

躲在城门洞后的老人擦了擦双眼，沉默的转身登上马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