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广度是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马俊新拉了一把椅子在两人的旁边坐下，说起这句时，他的双眼不那么严厉，清澈的瞳孔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只是小雅在看到这些时，眉毛忍不住拧了起来，因为他觉得这双清澈洁净的眸子里面又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辛苦和艰难。

“2000年腊月那会，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男孩正掰着手指头计算年三十。因为只要年三十过了凌晨十二点，他就可以有一笔压岁钱，然后去和小伙伴玩游戏机。大家对千禧年都很重视，父亲颇具商业头脑的进了许多货，赶着人们买年货的档口发了一比财，夫妻俩每天晚上一边数那些皱皱巴巴的钞票，一边叨叨着给各自的父母买些什么。”

“可就在小年夜的那天，小男孩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医院待了没几天便将这母子孤零零留在了世上。懵懂的小男孩似乎只知道悲伤，却对这悲伤又无从理解的透彻，只听到那些亲戚和宾客不停的安慰他的母亲，要振作，她变成了孩子的顶梁柱。”

“年少的他不知道何为顶梁柱，只知道自己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孩子王变成了沉默寡言的跟屁虫，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拿着零花钱开开心心的去玩游戏机，自己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谦卑的接过一个游戏币，视如珍宝的选择三国战纪和三国志。”

“三国志虽然更好玩，但是三国战纪却可以玩很久。是的，那时候一块钱可是4个游戏币，和老板关系好常去玩的话还可以买到5个。”

“小男孩因为时常蹭别人的游戏币又不从请别人渐渐被疏远。上了高中以后，小男孩变成了一个七尺男生，可兜里却越发的借据，别说班级组织的活动，同学之间的生日会，学费能不能解决都是问题，早午饭三餐都要掰着手指头计算。”

“他没有资格指责母亲，因为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他带大，供他上学，每天在餐厅工作十几个小时，工资也只有1000多，他没资格参加这样的聚会，更没资格将母亲每一分挣来的辛苦钱乱花。”

“他变得自卑又敏感，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五短三粗的矮个子欺负，外部懦弱和内心的愤怒让他越来越孤僻，渐渐的成为班级的透明人。对于一个不太聪明学不进去心智还没有成熟又长久压抑的少年来说，自暴自弃与坏学生为伍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当坏学生带着他将偷来的东西换成钱，他又沾沾自喜的拿给母亲，告诉母亲过年可以像别人一样买烟花爆竹屯许多年货时，在父亲去世之后从未打骂过他的母亲无比愤怒的让他在寒冬那月跪了整整一夜。”

“那也是一个小年夜，恍惚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冬天一样的冷。那个在漫长困苦岁月里从未流过眼泪的女人流着眼泪伤心又失望的告诉她的孩子，她不要这样的儿子，她宁愿穷死饿死也不要做贼的儿子。”

说到这里，马俊新站了起来，去饮水机倒了杯水，大口大口的深呼吸。

“还好，他的母亲培育了他正常的三观，不至于让他学坏，又用母爱呵护他，不至于让他反人类。可这只能培育他的品质，对于现实丝毫没有帮助，后天环境造就了他斤斤计较的性格，因为只有将仅有的资源用来生存才可以活的下去。”

“可是这一辈子都陷在这个循环里，学习太差不能通过学习改变环境，自卑敏感又不愿意接触别人更令他无法改善学生生涯，高中毕业寻一份安稳又不需要太多交际的工作，变成大龄剩男，为彩礼发愁，他将一辈子封锁在这个桎梏里。”

“直到有一天，同学买的书掉在地上，他帮着捡起来放在对方桌子上时，那精美的封面和那句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提着一个行李箱在陌生的城市漫无目的的走着让他像着了魔一样渴望那样的生活。”

“是啊，多么叛逆又美好。为了看到这本书的全部，他用一个星期只吃了一顿饭的代价将这本书买了回来。”

“那华丽的文字和自由的生活令他疯狂的着魔，内心里无数次勾勒了相似又添加的更为完美的画面，就像毒药那般越喝越上瘾。可是就在他看到一半时，他的同桌却提出借阅的想法。”

“那可是一个星期只吃了一顿饭换来的书呀，那可是渴望的生活呀，那可是没有交流甚至时常轻视调侃自己的同桌呀。他内心里无数的声音告诉他，不要借出去，好东西就在一个人拿在手里，让他那些轻视自己的家伙都见鬼去吧，我不需要他们，我有了属于自己的精神食粮。”

“给。”

从这个字之后，他的生活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桌很少在轻视他，虽然有时候也会，但是也不再当他是透明人，那条楚河汉界也不再是偏出那么大一截，每一个借阅这本书的人有些也许不会感谢他，却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有一天，他的同桌告诉他，他要在暑假勤工俭学，要去炸鸡店做兼职，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

这一句话之后，他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个暑期工结束之后，他将钱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母亲，另外一份全部买了书，有武侠还有当红的言情。他在班级里有了小书库的名头，从无人感谢到讨好他借书，暗恋三年的女生第一次开口和他讲话，甚至的外班同学来这里租书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掌握了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从那之后，为了保持小书库的名头，他需要到更大的城市去进更火的书，从小说到漫画，分析当时的流行，甚至是分析流行的势头，保证自己比外面租书店做的更好。

他不动收银台的品质、每一个传单都发到客人手里的敬业，分析产品有针对性的发传单给炸鸡店带来更多生意老板愿意给他发奖金的时候，那些自卑敏感甚至是内心积压的愤怒统统被开心所取代。

马俊新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扫了两人一眼淡淡的说：“现在的人们都喜欢讲格局，可要想突破格局，就要有看的见的广度和匹配的心胸。更重要的是，需要有一颗品质的心来做基础。”

“所以，广度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