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凉风有信夏月明

周六，阴天。

长风卷走连日的燥热。

“沃特，早上好呀，我来了。”道格拉斯走进铺号，现在商场还没正式营业，他们正要摆货。

沃特一扭头看到他来了，眼睛一亮，扯着他往角落走。

道格拉斯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你是明天休假吧？”沃特表情神神秘秘的。

“对呀。”

“剧院新上的歌剧看过没？”

“新歌剧，”道格拉斯想起广场上的海报，“秋日关系？”

“看过没？”

“没有。”

“明天我也休假，我们一起去看呗。”沃特兴奋的撞了下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眼睛一亮，又发愁起来，自从他买了那支钢笔后，现在身上一穷二白，全靠下周一发工资才能续命，上哪找钱出去玩？

“剧院的票价得多少？”

沃特挂上一件衣服，嘿然一笑，“你问这干什么。”

道格拉斯看着他，他锤了道格拉斯肩膀一下，笑着说，

“难道你还有钱？”

“没了。”

“那不就得了？跟我走，我带你玩。”他从兜里摸出两张票，得意洋洋的说，“票我都买好了。”

道格拉斯也不扭捏，很干脆应了下来。

对他来说，开心与感情远比金钱重要，就像他挑选那支钢笔一样，全不在乎这东西将他口袋洗劫一空。

“道格拉斯，账本？”服装差不多搬出来后，沃特扬了扬手上的账本问道格拉斯，这几天道格拉斯一有空就翻账本，沃特现在都习惯了。

道格拉斯这时绕着铺号转来转去，看着一件件衣服口中念念有词，听到沃特说话挥了挥手，“今天不看了。”

“不看了？”沃特心想难道是放弃了？

道格拉斯点点头，“不看了。”然后绕着衣服又转了起来。

看道格拉斯似乎在沉思，沃特也没再说话，站在柜台后，双手撑着脑袋，琢磨起道格拉斯怎么忽然放弃了。

“这件卖1元2角，这件是1元6角5分，铺号的现金有30元5角4分，总库存...”

道格拉斯表情认真，眼睛扫过一件件衣服，大量的数字在脑海中翻滚涌动，强大的数字记忆与运算天赋，让他很轻松的驾驭住了对正常人极其庞大的数字量。

他将一个个数字打乱，假设卖出了哪几件，又用了多少折扣，然后结算店内的入库、出库和结余。

他昨天就已经开始尝试这种挑战，但刚开始做的时候，他还不太熟练。

脑海中的信息很容易被打乱，太多的数字也让他时不时出点小差错，但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他慢慢开始形成一套模式，虽然模式还不成熟，但纷乱的数字逐渐有了规矩。

计算的速度与精准度变得越来越高。

接着他开始试着给左右数字划等号，但在这一步他失败了。

因为这远远超过了沃特平时需要负责的范围，严格意义上说，沃特要负责的是分账簿。

只管入库、出库和结余，每天按照日期、衣服品类、金额等等分类计入，做好统计即可，只要计算没差就没问题。

而数字左右相等这种事，其实是上面出纳负责的，里面需要收集和运用的数据，远远超过分帐簿的数据量，隐藏的知识更不是沃特一个掌柜明白的。

沃特那天也只是和他提一嘴，具体为什么这样？

他也说不出来。

而缺乏系统知识引导的道格拉斯，也很难用盲人摸象的手段，来将里面的条条框框摸个透彻。

他的学习到了一个瓶颈期。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数字风暴的游戏。直到商场开门，客人陆陆续续涌进商场，这才暂且告一段落。

客人们来了铺号，总要先调戏下道格拉斯，一个女孩摸了把道格拉斯，然后捂着嘴惊呼，

“啊，我被人摸了，是哪个流氓干的？”

说完一群女孩就笑开了。

道格拉斯面不改色，大声揭发，“我知道，是斯拉格道做的。”

“哈哈哈哈。”

铺子里的气氛一下欢乐起来。

衣服一件接着一件卖出去。

当天色渐渐黯淡，

最后一行结伴的客人，恋恋不舍的从铺号离开，道格拉斯如释重负的伸了个懒腰。

“现在衣服卖的越来越多了。”沃特在柜台前做最后清点，一边摇头晃脑，啧啧感叹。

道格拉斯拖着货架往里收，一边问，“今天账目统计怎么样？”

沃特看了他一眼，心想原来他还没放弃，又低头翻了翻账本，挑着关键点简略的说，“入库47件，出库53件，发生金额97元2角3分，结存现金...算了，你自己来看吧。”

“不用看了，我知道了。”道格拉斯放好货架，开心的比了个手势，又去收衣服。

沃特一脸茫然，“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

周六的夜晚，明亮的一轮皎月悬在天空。

道格拉斯吃过晚餐，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看着窗外的远方远方书店招牌发呆，妮娜忽然喊他，

“道格拉斯。”

“欸，妮娜阿姨。”他回过神来。

妮娜从厨房里说，“今天里莱恩来了封信，我放在你床上了。”

家里来信了！

他一下跳了起来，“知道了，谢谢妮娜阿姨。”

接着眉开眼笑的跑回房间，一眼就看到在枕头上躺了一封蓝色封皮的书信，他连忙坐到床上，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心里想，

“爸爸妈妈，希克斯和海伦一定是想我了，哈哈哈哈。”

撕开封皮，里面是张泛黄色的信纸，道格拉斯期待的展开，当头是称呼，他扫了一眼又往下看，

“嘿，道格拉斯，我是博瑞多，你在那过的怎么样？”博瑞多大大咧咧的文字，就好像在那说话。

“你要是过得不错的话，就和你妈妈南希说一声，让她把你房子腾出来，我工具都没地方放了。”

“混蛋爸爸。”道格拉斯眼里洋溢出笑容，嘴里却恨恨的骂着。

“你要过得不好，就回来，爸爸妈妈都在这，最多笑话你一下，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嘛，我还是相信你，我的儿子，你是个天才，从小就是。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你七岁那年，我们一家打牌，你竟然赢了我3块钱，太不可思议了。我作弊最后都没赢。”

“什么？你还作弊了？”道格拉斯咬牙切齿。

“哈哈，我没有作弊，你是不是上当啦？哈哈，上当了回信和我说一声，我可是和希克斯打赌了，这小子说你不会上当。”

道格拉斯面无表情翻过这里。

“好了，你妈妈在催我，不写了。我相信你会过得不错，至少这样，我就有地方放工具了。啊，你妈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