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赎身

梁周翰忙缩回了手。

阿葵不解为何，

“公子？”

梁周翰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样不妥。

眼前的女子这一刻太像白日里一见如故的小姑娘。

这样触碰，无来由觉得像是背德。

而且，那小姑娘也定然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做这样的事。

梁周翰忽然不敢面对这一刻故作姿态勾引他的阿葵，他转身走到楼台之上。

花街吹来微醺的风，清爽有力，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

阿葵不解地跟上去，

“可是阿葵哪里让公子不喜欢了？”

梁周翰努力让自己清醒，

“没有。”

阿葵追问道，

“那公子为何不敢看我？”

梁周翰深吸一口气，

“没有，是我今日身体不适，想先行一步。”

梁周翰就要转身而走。

阿葵却抓住了他的手，声泪俱下，

“公子不知道，一旦公子从这道门踏出去，阿葵就会变成众人取笑的对象。”

“所有人都以为阿葵留住了公子，却只有阿葵知道，公子的心根本不在阿葵这里。“

阿葵从后面抱住了梁周翰，

“公子是不是想去倩娘那儿？”

眼泪浸湿了梁周翰后背的衣裳，

“阿葵心里清楚，公子既不喜欢阿葵，也不喜欢倩娘，公子是心有所属的人，可难道就不能多分给阿葵一点点怜惜吗？今夜所有人都觉得阿葵成了花魁，得了梁公子的宠幸，人人都羡慕阿葵的风光。”

“可是谁知道，阿葵也不过只一十六岁，这个年纪的姑娘，若不是在闺中待嫁，便是已经嫁人，无论如何都是清清白白的，阿葵也想那样清清白白做人，可是却没有机会。”

“阿奎出生贫寒，本也想着，倘若是能够靠自己的能力，怎么也能够在这世上活下来，却没有想到父母早亡，而亲戚狼心狗肺，不仅不养我，还将我卖到了青楼，我不得已成了人尽可夫的花娘，现如今我是只有公子一个恩客，可是从今往后，一定会有无数人想要花钱与我一度春宵，我身在青楼，便是身不由己。”

“求求公子，哪怕只拖一晚，就这一晚，也别让旁人进这间屋子。”

“阿葵求您了！”

梁周翰忍不住心软，

“你。”

阿葵只是哽咽，

“公子既然得了阿葵的身，阿葵的心自此也是公子的了，任凭公子想要如何，阿葵都能忍受。”

梁周翰深吸一口气，

“也罢。”

他转过身来，扶住阿葵，

“你别哭了，我今日不走，不让旁人近你的身。”

阿葵抬头看他，满眼都是泪水，

“多谢公子成全！”

对上阿葵的眼睛，清澈如泉水，里面有痛苦的挣扎和将将未息的单纯。

梁周翰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妹妹，

“今日我替你赎身，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会让老鸨放你自由。”

阿葵闻言，却牢牢抓住梁周翰的衣角，

“那公子呢？”

“公子往后再也不想见到阿葵了吗？”

梁周翰安抚道，

“你既然在此处挣扎得痛苦，我便还你自由，往后相见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你自由自在，总比现在好。”

阿葵的眼泪却又溢满眼眶，

“阿葵如今已经是公子的人了，阿葵能去哪？”

“更何况，阿葵一个弱女子在世上无依无靠，然后万一再有不测，说不定又会回到如今的境遇之中，公子难道就忍心让阿葵一个人在世上飘零吗？“

“求求公子，收留阿葵吧！”

“哪怕阿葵只能在公子身边当一个最低等的粗使丫鬟，阿葵也想跟在公子身边，一直陪着公子。”

梁周翰面露难色却极力安慰道，

“我会让人把你送到别的地方，等到你在那个地方安定下来，我再将人召回来，你大可以不必担心这路上的颠簸漂零。”

阿葵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公子……”

因她不施粉黛，所以纵使是泪流满面也不见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脸色苍白，眼尾却红得让人揪心。

这般跪在他面前，愈发显得她身量娇小，梁周翰亦不由得起恻隐之心，

“你起来吧。”

阿葵痛哭，

“阿葵不起来，只有公子答应收留阿葵，阿葵才起。”

清丽孱弱的女子身形不堪风吹，肩膀细弱。

如一只纸蝴蝶在空中随风飞旋，飘零无依。

梁周翰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起来吧。”

“我赎你走，你别这般模样。”

阿葵闻言，又惊又喜，含着泪追问，

“当真？”

梁周翰心情沉重，

“当真。”

倩娘却失手推开了屋门，跌进屋内。

梁周翰和阿葵齐齐回头。

阿葵捂嘴惊叹，

“倩娘？”

倩娘的手都在颤抖，

“公子当真要赎走阿葵？”

她甚至没能忍住，心里的话一时脱口而出，

“就因为阿葵和公子的心上人有三分相似？”

不等梁周翰反驳，阿葵立刻道，

“姐姐在胡说什么？”

倩娘颤抖着声音，

“难道不是麽？”

梁周翰皱眉，

“老鸨究竟是怎么约束你们的，竟让你们敢在门口听风。”

“来人！”

护卫立刻从窗外入内，

“公子。”

梁周翰不满地扫了倩娘一眼，

“将她带出去。”

护卫应道，

“是！”

阿葵的眼泪尤在眼中，但却勾起嘴角，对着倩娘不屑地一笑。

似嘲讽似挑衅。

看看吧，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将你放在心上，与你不过是排遣寂寞，逢场作戏罢了。

你偷了我的花又如何？

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他的心吗？

真是可笑。

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终究我们不过是玩物，从一开始就早该知晓。

我们什么都不是。

昨日能怜你，今日就能怜我，明日也会有其他人。

从一开始就应该早早清醒。

倩娘被护卫拖走，尤泪光闪烁，

“公子！公子！”

“公子难道不要倩娘了吗？倩娘可是满心都是公子的啊！”

“周翰！”

梁周翰的眉宇皱得更紧。

阿葵看向梁周翰的眼神也不甚留恋或感激。

只是冷冰冰的。

没有丝毫温情。

而梁周翰回头的瞬间，阿葵又变成含情脉脉的模样，

“公子大恩大德，阿葵为奴为婢也要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