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是王嫣然？

虽是玉石，却直有冷香摇荡碧芙蕖之感。

玉石偏冷，一如芙蕖清艳，给人以冷艳之感。

但倘若这支簪子出现在垂玉坊的婚嫁头面之前，也许能更引人注目一点，但如今放在了垂玉坊的婚嫁头面之后，便显得平平无奇。

那蓝衣女子将椎帽摘下，明回见状要阻止她，

“表妹！”

却在下一刻愣在原地，手僵在空中。

那人揭起椎帽，满头乌发从椎帽中落下。

像是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顺滑得仿佛丝绸一般，反射着缎面的光泽。

在座诸人眼睁睁看着那人揭起椎帽，又眼见她满头青丝倾泻。

不由得心中惊叹。

好一头青丝。

就在揭起椎帽之时，王嫣然头上的金钗坠落，云鬓顺滑不胜簪，只需要椎帽撬动金钗几分，那金钗便自鬓上斜坠下青丝。

刹那间鬓散如烟，青丝垂坠。

汉州城素来比旁的地方更重视青丝几分，如今见此远超众人的绢发，如何能不惊奇。

而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众人极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脸。

长长的凤眼线条清冽凌厉，唇形如绽，鼻高颊窄，侧面线条尤为清瘦利落，下颌线线条干净不见多于皮肉，眸光流转间，她转过身来，丫鬟将金簪拾起递给她。

看见王嫣然面貌的人，心下暗惊，

汉州城……还有这样的美人吗？！

不蔓不枝，亭亭玉立，恰如芙蕖清艳，多一寸骨肉是粗莽呆滞，少几缕秀发是老气刻薄。

却恰恰是这样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地将容貌组合起来。

尤其是这一头青丝，简直是神来之笔。

发上的光泽像是水面上的碧波荡漾，柔顺得不可思议，偏偏那发色也乌黑如墨云，细腻如纱如烟。

丫鬟将坠落的金钗递给王嫣然后。

王嫣然随手就用金钗挽起上半部分的头发。

是蝴蝶髻。

人们看着她洁白的玉指穿梭在无瑕的长发之间，黑与白的极致碰撞，将青丝的墨色更衬三分浓烈。

在座诸人不由得羡慕不已，

要长这样一头秀发，恐怕是要万里挑一的好命，也不知道要怎么打理才能打理出这样的秀发。

又茂密又细腻，直如瀑布，光泽如水波。

王嫣然将托盘上的华胜拿起，簪在发心，并不像别的展示簪子的人一样在溪边走两圈，反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正当众人好奇之时，王嫣然素手拿着一根挑杆，拨弄起了她面前隔挡的竹帘，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竹帘之下，先见青丝，后见流转的美目，背后又开满了搬来的海棠和芙蓉盆景，妖妖娆娆好一片。

而她发中的芙蕖虽然颜色浅淡，在此时没有被比下去，反而是愈发被衬托出那一份独有的清冷绝艳的气质。

王嫣然侧坐在筵上，单手捧书，垂下眸子，仿佛真在看书一般。

而她在看书，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看向她。

花魁岐娘差这一份娴雅，明婉差一份大气，吴雍善差这一份自然清冷，差一份丝毫不矫揉造作。

人人都看着王嫣然，竟都不自觉想忽略那支华胜，此刻她竟与华胜浑然一体。

她气挟清霜，群花在下，唯她在上，一览众山小。

在无言间将之前的人和花簪全都比了下去。

她看上去毫不在意，仿佛并没有这么多人在盯着她看。

看着她，如同见她在珠帘之下，庭院之内，好风微揭帘旌起，她与一旁的缸栽芙蕖相倚。

几番风送卖花声，夜来微雨天阶净，梧桐雨细，渐滴渐近。

她如画卷之中的美人一般脱卷而出。

只是抵着太阳穴，认真看着书卷，也有清贵脱俗，傲立世人之感。

人们不由得想起之前对窥玉记一贯以来的印象，

死板无趣。

窥玉记专门做那些样式不出挑，但也不出错的簪子，许多守规矩的女儿家也就少不得有一两只窥玉记的簪子，而且能用的时候多，不挑场面。

但也正是因为窥玉记没有特点，亦没有生趣，使得使用范围广，不出错，才能使窥玉记一直源源不断有客源，长久地立于四大世家之中。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颠覆了他们对窥玉记一向的印象。

明明不刻意，甚至有些疏离淡漠，却偏偏世间炎凉之中，独见她风月。

一句死板无趣，绝不能形容这个淡如薄烟，清冷淡漠的女子。

这般绝艳，如何会是死板，如何是无趣？纵使眼前女子一动不动，不像旁人一般或跳舞或模仿诗句地展示簪子，人们眼中都不能够轻视她的风华。

长发的光泽如水一般散开，恰似烟波泛漾，那芙蕖华胜便恰如活物一般，在如水的长发之中生长，这份活态，绝非凡物可比拟。

毫无矫揉造作，刻意为之，却还原了芙蕖的清冷绝艳，生长于烟波之上，丝毫不媚态的超然于世。不屑于媚惑旁人，亦是无心于俗世。

死板是不屑于争，无心媚于世人，无趣是本在群山之上，气凌清霜，没必要故作姿态。

诸人不禁沉醉在这画卷一般的气态与构图之中。

直到王嫣然随手将书放下，手托着帘子，轻扫在座众人一眼，众人才猛然惊觉眼前人十分眼熟。

有人不确定地发问，

“王，王嫣然？”

旁边人诧异，

“王嫣然？”

薛嘉尘不可置信地盯着王嫣然的头发，

“你是王嫣然？”

不可能，昨天王嫣然还在她家玉楼出丑，彼时的王嫣然根本没有头发，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得了满头如此茂密的头发。

可是当王嫣然清清浅浅地看她一眼时，薛嘉尘如被雷轰一般。

真的是王嫣然。

王嫣然看着她，薛嘉尘看见那熟悉的凌厉得有些刻薄的长相，此刻因为有了头发，却变成了干净利落，大气明艳的模样。

之前的劣势全都被头发遮住调整了。

宽额头被发际线遮窄，高颧骨也因长发被柔和了，不再那么明显。

而一双皮肉线条清冽的眼睛，之前是突兀地占在脸上，有些诡异的可怖，此时有了头发，平衡了脸的大小，却意外使她气度出尘，清冽疏离。

与那芙蕖的气质恰好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