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银三千两

直到王嫣然阻止了她的动作，栀予才停住手。

王嫣然掀开自己的椎帽，顺着方才疼痛的地方摸去，竟多了一根极长的白色发丝。

而且细腻柔软，纯白中混着一点灰色，像是灰尘的颜色。

光秃秃的鬓角陡然间多了一根如此长的须发，王嫣然慢慢停住了啜泣，注意力都被这根突然冒出来的鬓发吸引。

栀予也十分意外，

“这是？”

她伸出手去摸那根头发，眼神余光瞥到纱帘的时候，登时明白了什么。

她与王嫣然皆一抬头，双目相接。

王嫣然疑惑不已，栀予若有所思。

栀予立刻又眼疾手快拔了一根丝线放在王嫣然头皮上，试着去扯动它。

王嫣然立时感觉到头皮有一阵细微刺痛，她轻声道，

“疼。”

栀予的表情又凝重到欣喜，看着手里那根白头发，欣喜若狂，

“我…成功了！”

王嫣然也赶紧催车夫，

“快，快回府！”

车夫闻言，扬鞭打马，马车速度加快，把一刻钟的路程走成半刻钟。

到了门口，王嫣然就忍不住拉着栀予的手飞快跑进府里。

李叹青正巧在前院花廊上坐着乘凉，看见王嫣然拉着栀予，一下子站了起来。

王嫣然将屋门全都关上，将奴仆轰出了自己的闺房，难掩激动道，

“栀予，你再试一次！”

栀予见旁边有一条黑色襦裙，拿在手里，王嫣然急切道，

“无论是什么，只要可以为我生出头发，这一屋子东西你都随便用。”

栀予拔下自己发间木簪，扎入襦裙，反挑出丝线来，试着种了一根在王嫣然头上。

她心跳加速，手都止不住地抖，心急如焚却又无限期待着结果。

黑色丝线乖顺地反射着头发的光泽，牢牢扎根在了王嫣然头上，变成了与头发无异的模样。

王嫣然见状，更是激动不已。

栀予见依旧能种上，长出一口气，连忙绞丝为王嫣然种发。

在花窗之下，阳光直射，曲曲折折的窗栏边种着的竹子半倚窗，疏疏落落的阴影打在王嫣然和栀予身上。

一个开心得无一刻嘴角不上扬，另一个则面色凝重，小心翼翼握着丝线，生怕丝线落到头皮以外的地方。

栀予眸中如琥珀流转的光影倒映着花棱镜的寒光，王嫣然肉眼可见，她头上的头发越来越多，而栀予已经绞了两三件衣裙，乱丝散落一地。

犹如青丝落地。

夕阳西下，镜中人终于满头青丝。

繁茂如乌云，柔软似柳枝。

细软恰似烟似纱，朦胧顺滑，长发曳地，镜中人的美貌终于有了长发加持，鬓似乌云发委地，面如夭桃发红蕊。

明眸皓齿，丹唇瑶鼻，凌厉的线条被青丝柔化，少去了刻薄的凶悍气息，略高的颧骨和宽额头都被青丝遮挡了起来，整张脸便霎时无可挑剔。

美人出挑，对花棱镜竹影细斜。

王嫣然高声道，

“茶儿，进来。”

侍女应声开门，还端着一盆温水，要给王嫣然净手。

却在进门看见王嫣然的刹那间失手坠盆，满盆热水溅起，湿了侍女半身却也毫无察觉。

茶儿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花棱镜前坐着的人，

“小姐？”

王嫣然回头，美眸微抬，清冷绝艳，晚风从花窗吹进来，吹起了她如纱如烟的一头长发，尽如烟帘般随风浮起在空中。

茶儿不可置信地捂住嘴。

————

王父王母听了消息，连跑带跳地急匆匆到了王嫣然的院子里，进门就看见王嫣然坐在那里用膳。

而王嫣然此刻已经梳发，一头茂盛的青丝被梳成堕马髻，长长垂在身后，发髻如乌云绕绕，如寒烟柳轻，发髻梳得又整齐又有光泽，全然是一副大家美人的风貌。

王夫人忍不住当场就哭出声来，跑向前抱住了王嫣然，

“我的儿啊！”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治好了你的顽疾，这些年你受苦了！”

“是娘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叫你得了这样的恶疾，所幸咱们苦尽甘来啊！”

王老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用衣角偷偷擦拭眼角泪珠。

王嫣然被王夫人紧紧地抱着，王夫人还在哭道，

“你不知道，娘看见你有了头发，这心里的感觉，就像是悬在脖子的剪刀移开了，往后你终于不用遭人耻笑了！”

“儿啊，从今天起，咱们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不必再受人白眼，都让他们擦亮眼睛看看，我王家的女儿，是最标致齐整的，旁人连我女儿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了！”

栀予站在一旁看见这母女喜极而泣的画面，自己心里也不由动容。

王嫣然连忙推开王夫人，

“娘，这都要多谢栀大夫，没有她，女儿如何能有这一头青丝？”

王夫人这时才看到站在一边的栀予，连忙擦干眼泪，红着眼睛带笑道，

“瞧瞧我，都给忘了。”

“之前多少大夫都是无功而返，说我女儿的病是顽疾，没有病因，治不好了，唯有您，妙手回春，不过一日就治好了嫣然，妾身当真是铭感五内，不知大夫想要什么报酬，不管什么报酬，只要您说，我王家有的，一定都倾囊相赠。”

栀予连忙摆手，

“不，我救嫣然也是因为现在把嫣然当成了我的朋友，真心想救她，并不是为了财物。”

王老爷却道，

“欸，这怎么行？”

“大夫令我嫣然改头换面如新生，就是救了我女儿一条命，叫她往后能过寻常人的日子，于我王家有大恩，怎么能够不重谢。“

“来人，从库房拿白银三千两赠予大夫。”

下人赶紧接了钥匙跑出去。

栀予连忙摆手道，

“不用了，这太多了。”

下人奔忙跑着把一个大箱子抬进来。

王老爷一掀开盖子，白花花一大片几乎晃瞎栀予的眼。

王老爷道，

“这些都是大夫的酬金，倘若不够，我王家还可加码，尽我王家所能，尽量满足大夫。”

栀予连忙拒绝道，

“这真的太多了。”

王嫣然劝道，

“栀予，你真的帮了我的大忙，这些你就都收下吧，否则我们早早承诺要许以重金，你不收岂非叫我们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