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观容嗅味

太子选妃之日来临，厉水瑶还是被迫参加了。毕竟，如果犯了欺君之罪，她丢了性命不要紧，唯恐会连累府中其他人。

说是太子选妃，其实出题和做决定的都是皇后娘娘——太子的生母。

皇上有意通过此次选妃，为太子周念昀选定一正一侧两位妃子。除此之外，还想为静妃娘娘所生的六皇子周引禧选一位皇妃。

皇上十分宠爱静妃，对于六皇子也是爱屋及乌，十分宠溺。奈何，他从小体弱多病，即使请了太医悉心调理，也收效甚微。皇上特许他不理俗事，在府中安心静养，就连皇家聚会也可免于参加。

周引禧早已到了娶妻年纪，皇上也多次想为他择良人在侧，谁知都被他以身体不适婉拒了。皇上这次再提，已经是第五次了，他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厉水瑶梳洗打扮完毕，经贾龄芳检查，确认仪容上没有一点瑕疵后，终于坐上马车，往宣州北郊的临安园驶去。皇家别苑临安园，便是这次选妃仪式的举办地。

一炷香功夫，马车停在了临安园门口，厉水瑶被榴花扶下了车。她环顾四周，发现对面墙根上整齐地停放着一溜马车，想必也是各家来送佳人子的。

“二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快进去吧!”贾龄芳派来“提点”她的仆妇芸娘催促到。

“好！”厉水瑶乖乖听从，跟随其后。

趁对方不注意时，她将一旁的榴花拉近，低声问：“我要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榴花下意识摸了摸荷包，说：“带了！小姐，你确定要这样做？”

“嗯，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三人进入园内，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临安园第一景“碣石观海”，一泓清流环绕着造型奇诡的假山，山川之壮阔浓缩其中，真可谓“巧夺天工”。

她们进来时，此处已经站满了人。按照规定，所有佳人子都需要在此等候，再由专门的女官带进内园。

厉水瑶闲来无事，便四处张望，发现佳人子们都打扮得格外娇艳，一个赛过一个，看来为了当上太子妃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佳人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对方穿着一件粉色曳地褶缎裙，正是京都最时兴的款式，上面桃李海棠竞相绽放，显得华美异常。

少女长得也是如桃李般娇俏可人，只是，脾气似乎不好。她一边将头上的步摇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一边大声责骂自己的丫环。

厉水瑶听了，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丫环在为她梳妆时，选了一只金海棠珠花步摇。结果，她到临安园了一看，竟然有另一家小姐戴了一模一样的步摇，她十分生气，所以才有了厉水瑶看到的这一幕。

那个小丫头被骂得一句话都不敢说，止不住地低声抽泣。

厉水瑶低声问芸娘：“芸娘，你可知道，那是哪家的小姐？”

芸娘跟随贾龄芳参加过不少皇家聚会，见多识广。她顺着厉水瑶的目光看过去，仔细辨认了一番，说道：“那是翰林学士柳云济之女柳玉苒。”

“翰林学士柳云济？他的夫人可是皇后胞妹？”

“正是！”

难怪她如此嚣张跋扈，原来是皇后的外甥女。

“我看她的样子，年纪似乎不大。”

“是的，刚满十五。”

……

两人说着话，几个打扮考究、一脸严肃的女官走了出来，请所有佳人子列队，跟随她们一起进入内园，所有仆从则留在原地等候。

厉水瑶与榴花道别，榴花借机向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厉水瑶接过，藏在了袖子里，快步走进了队列。

她们跟着女官，穿过抄手游廊，到了青云阁前头，青云阁正对着一方荷塘，此时的景象正如书中所描写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一派生机盎然。

如果是晚上来观赏，在月色的映照下，这一方荷塘更是别有风韵，那便是临安阁又一绝景“荷塘月色”了。

佳人子一共四十八人，被要求站成五排，每个人都发放了一块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需要拿在手中。

很快，初选便开始了，内容是观肤貌、嗅体味。顾名思义，“观肤貌”就是检查各位佳人子是否五官端正，面部、四肢有无明显的瑕疵。“嗅体味”就是检查她们有没有口臭、狐臭等体味方面的问题，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项目。

每一排佳人子由一位女官负责检查，五排同时进行，通过者将牌子放入托盘中，称为“留牌”，未通过者则需要立刻离开。

检查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起来，女官首先查看面部，然后捋起衣衫，查看四肢，再让佳人子呵气，闻其味，最后闻腋下，看是否有异味，整个过程熟练而高效。

眼见着，好几个人已经得到了“去”的答复，挥泪离开了。看来，这次选妃的程序还是十分严格的，厉水瑶又多了几分信心。

厉水瑶站在第二排的末端，眉心有颗黑痣、体态丰腴的女官在检查完其他人之后，缓步向她走来。

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的面容，似乎很是满意，嘴角露出不经意的微笑。她的四肢皮肤白皙光滑，更是没有任何问题。

“呵口气！”女官发出下一步指令。

厉水瑶乖巧地听从指令，轻轻地呵了一口气。女官凑近嗅了嗅，脸上闪现出一丝诡异的神情。她本以为这样美丽的女子，一定是呵气如兰的，怎么感觉有一丝……恶臭传来呢？

她带着满心怀疑，再一次凑近。厉水瑶害怕她闻不到，对着她的脸猛地哈了一口气，那味道实在太冲了，熏得女官直翻白眼，差一点儿晕倒过去。

看见女官的反应，厉水瑶暗自窃喜，这样还不落选？原来，她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环节，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刚才，榴花塞给她的就是几瓣大蒜，她趁人不注意，放进嘴里，猛地咀嚼了几下，刺激的气味瞬间充满整个口腔。

口臭之人可当不了太子妃，她希望通过这个方法，让自己顺利落选。太子是个负心薄幸的绝世渣男，还是间接害死姐姐的凶手，她是绝对不可能嫁给他的。

此时，女官已经退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还意犹未尽地捂着鼻子。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可能在想：口臭这么严重，也敢送来竞选太子妃，真是自不量力！

厉水瑶满心期待着那个“去”字，眼看那个字已经滑到女官嘴边，马上就要出来了。

可是，下一秒，女官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她拿的牌子上。形势在这个瞬间发生了扭转，女官生生地将那个“去”字吞了回去，在调整呼吸之后，面色如常地吐出了一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