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静月夜遭逢突变(下)

  • 夙世幻缘
  • 月白照溪
  • 2011字
  • 2020-11-04 12:56:23

“尊上勇武,无可匹敌!”鹿蜀神色中带着几分轻松和隐约的惭愧。

玱玉充耳未闻,随意招手,从蛊雕的残尸中涌出一道浓郁的魔气,汇入她掌中。

那团魔气缓缓隐入她手心的肌肤之中,原本被剑刃割开的狰狞伤口,在这浓郁魔气的滋养下,恢复了原本的光洁无瑕。

细看之下,掌纹细微,肌肤幼嫩。

魔气散尽,她的手中,竟浮着一颗小小的黑色种子!

待鹿蜀看清她手中的这枚种子,不由大吃一惊,脱口道:“这竟是……”

“无妨。”玱玉立即将手掌攥起,打断了鹿蜀即将出口的话,面色冷然道,“你命人将此处火速料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鹿蜀心知此事已非他能管辖,且干系重大,不宜宣之于外,忙应了下来:“属下遵命!”

玱玉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微微靠近在他耳边以传音入密说了句话,便消散了身形。

只留下攒着眉头、面如凝霜的这位东南大将,一时间对着依旧汹涌奔流的滂水默默无语。

天光破晓之际,玱玉已踏着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步上了夕归涧的青石台阶。

浸寒当初造此处居所时,就起了为难拜访之人的心思。

数千台阶,长长的且蜿蜒曲折。

本是一处低洼的山涧,非要改得如同登山之难,起起伏伏,延绵不绝。

自这处修缮完毕,他老人家入住以来,笼统只有三个人登门拜访过。

第一人是时常来此处领罚的玱玉,第二人自然是来寻某领罚之人的丹越,第三人则是听闻玱玉挨罚而打上门的池袖。且这三人都不曾好好走过这条道。

而魔族其余之人,皆只在摩罗殿相互寒暄罢了。

手中攥着这枚种子,玱玉按下了心中浮动的急躁。一步一个脚印地顺着这弯弯曲曲的石道,独自前行。

两边的幽竹因风簌簌响动,隐约能听见不远处泉水叮咚之声,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模样。

“难得见你如此专注,是为何事?”耳边突然如炸雷般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玱玉猛然回神,才抬眸看见不远处的假山上,倚坐着一个人。

那人脖子上戴着一圈细长的银质薄片,贴着肌肤与脉搏,隐在墨色的长发之下。

一双眼睛深邃又敏锐,他见玱玉犹疑不定,便“唰”地打开了寒梅傲雪的折扇,自顾自地说道:“想必是族内出了大事,才让你这般犹豫不决。”

“师父所料不错。”轻叹了口气,她将手摊开,举至额前,对浸寒恭敬道,“弟子在滂水得到了一枚种子。”

折扇一挥,玱玉手中那枚萦绕着魔气的漆黑种子,便稳稳向假山升去,落到了他的手中。

浸寒没有细观这种子,反倒是言语轻松地问道:“那依你所见?”

玱玉一直受浸寒的教诲,除了每日修习功法、提升修为,还拜读过魔族史籍典故百余册,兼有人物画谱、山海绘谱、兵器释谱等不尽数。

来时她就已将脑海中有关于这枚种子的所识搜集整理了一番,又仔细地琢磨了一通。

她目色坚定,神色肃然道:“弟子犹记得《奇物志》中所载,魔族异僻之地,常易汇聚魔气,日久而精,凝化为种,此种漆黑如墨,溢气如丝。得之,可增修为。”

“最后一句呢?”假山上的人淡然问道。

“此种魔气精纯,可令狂化,魔族之人亦不可控之。”玱玉顿了顿,道,“是以三界之大害。”

浸寒几不可见地轻点了头。

“史籍中有载,九天之上的青玄帝君曾见三界混乱,魔气肆虐,凡世纷争不断。便以独门咒法试图净化全部魔种。”玱玉目露惋惜继续道,“可惜,并未如愿。”

惋惜的神色很快被她收敛了起来,换成了崇敬之色:“后来,青玄帝君以自身修为设印结界,将魔种尽数封印了起来。此封印共三百七十六处,分布于魔族领地各处。”

她看着浸寒,斩钉截铁道:“族内许是又生出了魔气汇聚之地,亦或是封印松动。需要立即派人详查各处封印,事关封印须上报天君,重新加固封印。”

“至于滂水的蛊雕,蛊雕虽为羽兽却不会离水而居。滂水附近并没有魔气异常之处,想必是在什么机缘巧合下得到了魔种。”玱玉眼中疑光一闪而过,“事有蹊跷,必须详查。”

听到此处,浸寒才露出笑意,显是颇为满意她的这番答复。

“你以后若是遇事都能想得这般清楚,丹越也无须事事都亲自替你料理了。”他从假山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衣袖轻动,手中拿出一枚玉佩。

玉佩散发着莹莹光辉,上面镂刻着睚眦衔剑之纹。

只一眼,玱玉便惊诧道:“师父,这是……”

“喏。”浸寒微微抬了下巴,示意她将玉佩拿去。

小心收下玉佩,玱玉难掩心中的讶异。

这枚刻有“睚眦衔剑”的玉佩,本是浸寒手下四部军之一西南军的兵符,亦是他作为魔尊谋将可协调四部军的“调军令”。

有此一令,再加上她魔尊的身份,哪怕是仍不太服她命令的西北军都要乖乖听命。

她拿着玉佩,恍惚又回到了血雨腥风的战场,周遭皆是杀戮之音,她与丹越一前一后持剑刺穿了夷吾的胸腹,看着睥睨三界的一代魔尊咽了气。

顾不上身上流血的伤口,她奋力举起染血的玉佩,向着脚下打杀成团已分不清敌我的众将士大声喊道:“魔尊已死,尔等听令!”

断了一臂被浸寒生生擒住的闾秋跪在地上,他未受伤的那侧肩膀被浸寒踩着,逼迫着他直不起身,目中不知是染了何人的鲜血,赤红无比。

浸寒就站在陆秋身侧,目光沉静如水,面色无波。

一如今日。

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花纹,耳边的喧嚣隐隐淡去。

她难得分外郑重地对浸寒许诺道:“大长老放心。”

浸寒缓缓露出笑意,俯身应道:“有尊上在,老夫自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