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闻芷苑宴请众魔将（上）

无尽夜中，一群手捧着托盘、身姿玲珑娇俏的侍女们聚集在无尽夜的寝殿之外。

五长老丹越还有事在身，未能及时赶来，便让池袖前来代为帮忙。

只见她黑衣墨发、腰束黛青色㻬琈织带，跪坐于玱玉身边，轻声劝道：“尊上还是快些换上这些衣物吧。”

玱玉托着腮，看了眼门外静立不动的侍女们，托盘中的衣物层层叠叠，十分繁重。

她把玩着手中的一块圆润的石头，懒洋洋的问道：“池姐姐，丹越他人呢？”

池袖一面耐心地帮她挽着发，一面解释道：“五长老还在闻芷苑中。”

玱玉皱了皱眉头，似有些不满：“这宴席竟要张罗这么久？”

池袖缓声道：“这也是为了拉近各部族之间的感情。”

“哼！之前也没见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厚。”说罢，手中的石头被搁置一旁，池袖帮她挽好了发髻，玱玉从席座上起身，不情愿似的伸展了双臂。

池袖不禁莞尔，忙吩咐侍女道：“快帮尊上更衣！”

“是。”侍女们应声将玱玉团团围住。

待到丹越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想着不晓得池袖能不能说服玱玉将那一身衣裳换上，而急忙赶到不尽夜时。看到一身赤红长裙并戴淬银烬夜攒花簪的玱玉，还是猛然被惊艳了一下。虽没有继位之时穿得那般持重庄严，但胜在美得惊心动魄。

淬银的烬夜花簪闪着如星耀般的碎光，墨色如瀑的青丝被缠在烬夜花枝中，只余数缕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滑落到赤红的丝帛上。纤长的手指从交织银线的袖口中探出，像极了鹿台山上的白玉，莹莹润透。

回忆中，劫后余生的小丫头仿佛近在咫尺，故作镇静的打趣他：怎的突然发傻？

缓缓地将心思收了起来，他难得的面露沉稳，道：“尊上今日甚是好看。”

“不是说了吗！不要这么喊我。”玱玉没好气道，接着抖了抖宽大的袖子，“还不如束袖方便。”

丹越笑弯了嘴角，告诫道：“平日里，你喜欢什么装束都可以。但今日你要给我撑好场面，别垮了！”

玱玉闻言挑了挑眉，只盯着丹越，丹越也默然不语地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时而挑眉。

半响之后，丹越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叹了口气，略带宠溺道：“好吧，好吧……等宴席结束，陪你过招，直到你兴尽为止。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玱玉歪着脑袋，得意地笑了。

丹越看着她俏皮的模样，也不禁目中含笑。

“时辰快到了，我们过去吧。”他温文尔雅地伸出手，递到玱玉面前，衣袖上浮云隐月的织纹在他的一举一动中若隐若现。

玱玉将手搭在了丹越的手中，挺直了背，端出了八百年难见的魔尊架子。眸色淡然地看着前路，对身后的池袖一众说道：“走吧。”

赤红的纱织裙摆轻盈地拂过地面，转眼便消失不见。

闻芷苑中，魔族的诸位将领纷纷在自己的席位上落座，侍女们陆陆续续将准备好的鲜果佳酿呈了上来。满苑馨香四溢，数百流光盏光彩通明，铃铛与环佩之声不绝于耳。

玱玉带着众人从一排排席位面前走过，魔族将领们慌忙起身躬身行礼，口中道：“恭请尊上安。”

端端正正地落座于首位后，她才开口道：“诸位免礼吧。”

大家这才坐定，丹越面容和煦地拱手朝众人朗声说道：“此宴乃尊上之意，犒劳诸位近日之辛劳，大可自在畅饮，勿多拘束。”

于是，大家纷纷想起了自己近日轮流陪着新任魔尊拆招喂招的惨痛经历，轻则肩肘脱臼、重则卧床不起月余之久，还在疼痛不已的肩、肘、腰、腿等周身各处，此时都开始无声抗议了。众人默了默，只好忍痛赔笑道：“尊上真是体恤我等……”

玱玉见状，抿了抿嘴，丹越瞥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诫她：不许笑！

本就深得人心、医术过人的池袖端起了酒盏，宛转道：“今夜甚美，大家不醉不归！”

宴饮喝酒本就是图个不醉不归，既来之则安之，一众魔将们纷纷举杯，对着上首及几位长老坐席，同声恭谨道：“愿与尊上不醉不归！”

首座上的玱玉举着酒盏，露出一段无暇皓腕，笑着与一众遥遥相敬。

酒过三巡，众人便热络起来。

零星的几位威猛女将，一个个面色微酡，借着酒胆，轮番向丹越敬酒。其余的将士们看了，也络绎不绝地举起酒盏向丹越敬去，盼望着日后校场见面他下手时能留点情面。丹越难得好脾气的一杯接一杯饮下，末了，忍不住扶额疑惑道：“他们……这是在报复我？”玱玉闻言，带着笑意，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不知多少巡，众人醉作一团。末座的那不知是哪家的下属正扯着旁人的袖子哭鼻子抹眼泪，只因看中了自己叔叔的外甥的表姨家的小姑子的女儿，可这远房亲戚的择婿标准甚为严苛，瞧不上他一路血雨腥风打杀来的那一点微末官品，只好借酒消愁。

还有人摇摇晃晃地举着酒盏就大夸玱玉：“尊，尊上，虽为新任，但可与天族的……上神渊黎，一争高下！”说着还伸手戳戳点点，指来指去。也不知他凭空在点些什么？

然而，立刻就有人嘟嘟囔囔的骂他：“渊黎算什么……慕，慕沇才是上古时期……的天族战神……以魔尊之能！足，足……足与慕沇相比……肩！”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在你的心目中分量很‘足’了，玱玉无奈地想道，眼看着那人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如此云云，相争不下，且已经拳打脚踢着被稍清醒一些的拉开了。

虽然拉是拉开了，可话题一下子从对玱玉的恭维变成了这十数万年来魔族的种种不昌，说着说着，竟还有将士偷偷抹一把辛酸眼泪。这些在沙场上驰骋四方的大老爷们，顿时变得如同小媳妇般，哭哭啼啼、哀声怨道。

玱玉估摸着大概是历来败的实在太惨了些，都在这大吐苦水。那位仁兄，你快将鼻涕擦一擦吧！那谁，你快将那空盏子放下吧！那个方向没有人！

“听汝等所言，魔族十数万年来的不昌顺皆同这两位上神有关，若他们真如此厉害，那为何我竟不知此二人卓越功绩呢？”玱玉表示，作为一个魔尊，不耻下问是个美德。她自继位之前便时常在浸寒处修习魔族的历法与典籍，却从来不曾听浸寒认认真真同她说一说这与夷吾颇有渊源的两位上神。

方才被拳头打得鼻青脸肿的一位魔将解说道：“渊黎上神，我……知道！当……年，他仅凭魔剑……微曦，一招便……能退兵数……数万里。”说完，大手一挥，差点摔倒。

“渊黎上神？魔剑微曦？”玱玉疑惑道，一位上神，竟会持着魔剑？

“长……他人志气的东西！”另一位胳膊脱臼的魔将抢话道，“若不是当……年，我等想尽办法熔……炼的那柄魔剑，被他用……阴，阴谋诡计……计弄到了手中……嗝！他，他怎么可能战……胜我等……等！”

“哦，原来如此，真是稀奇。”玱玉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