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终归缘浅诛仙问罪（下）

虽然让孟槐与孟极担忧了一整晚，但第二日卯时一到，他便起身了。

二兄弟原以为起来之后，渊黎会情绪低落好一阵子，却没想到他似是什么也没有经历一般，恍若仍在妙严宫的那些时候，只顾着一板一眼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主上……”孟极试探道。

“嗯？”渊黎手捧着一卷《魔族风物志》，头也不抬地缓缓应道，“何事？”

“没，没什么。”孟极没来由的一阵心虚，道，“伙房的炉子坏了，我去修一修。”

渊黎从书中抬起头来，淡漠道：“嗯，回来的时候顺便去帮忙把战马的蹄铁都换一下。”

孟槐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整张面孔都在极力表现任务之艰巨。奈何，他还要恭敬有礼地回答：“是，属下遵命。”

一切都好像并未发生，但桌角已凉透的茶水却仍宣示着，一切早已经历。

玱玉在这片魂识之中，只能静静看着时光流淌，堆积的各类书册被一一翻遍。

直到有一天，天族有人闯入此处。

拦着的士兵并未见过来人，那人没有能够表明身份的信物。于是大营门口一阵喧闹，终于将渊黎从大帐之中，闹了出来。

若萤眼角一瞥，见是渊黎来了，便赶紧上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掉了一群追着她的人，现下有些疲累，忙拽住了渊黎的袖子，勉强借力站好。

“怎么了？！”渊黎还未弄清楚原因，口气就已先急了三分。若是平常事，若萤是不会特地到此处来寻他的。

若萤猛喘了几口气，急忙道：“明……明霜！她被关起来了！”

“什么？！”

“主上！”孟槐从来没看见渊黎如此着急失态的模样，忙出声询问道，“驻营大军怎么办？”

渊黎忙果断吩咐道：“你替我静守在此，有事让孟极上九重天报与我知晓。”

“是！”孟槐应道，待他再抬头时，渊黎与若萤皆已不见了。

匆忙上到九重天，一路畅通无阻地向天牢奔去，还未行至，渊黎就突然停步，谨慎道：“不对！”

“怎么了？”若萤回过身，不明所以地匆忙问道。

渊黎目视前方，皱眉道：“你之前来，也没有守卫吗？”

若萤闻言，面色突然大变，二人赶到天牢一看，竟空无一人。

“人呢？”若萤喃喃道，“莫不是天君查明真相，放了她？”

渊黎不置可否，他环顾四周，发现此牢房设置的是天雷之障，乃是关押重刑之人才会用上的牢狱，牢房之中，每两个时辰会劈下一道天雷，修为低的数日后便会魂飞魄散，修为高的也逃不开重伤难愈。

他心中一寒：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她才会被关在这里？师兄没有求情吗？

“你去镜台找找，若真是释放了，便立即通知我。”渊黎对若萤安排道。

“好！那你呢？”

他目光一凝，道：“我去其他地方寻一寻。”

二人如此商定好后，消失在原地。

若萤虽然年岁稍长，但修为并不高深，若明霜真的回到了镜台，自然无事。可若没有，拉上她也没有什么用处。

所幸，他猜对了！

可他看着分列两边，站得笔直整齐的神官们，心中却并不愉悦。

这里是惩处重罪仙者的悬屿——诛仙台。

天君与天后端坐在高台之上，众人皆是一副肃穆沉重的神色，西王母也在座上，正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明霜，默然不语。

司秋收与刑戮的蓐收站在离明霜不远之处，正手持一卷罪状正在宣读。

“以上种种，明霜上仙你可认罪吗？”蓐收用最悠远温和的语言，询问着最不近人情的问话。

跪在地上的明霜低着头，毫无波澜道：“我……”

“且慢！”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众人再定睛看去时，明霜身边已笔直地跪着一个人，亦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人：渊黎。

此时，上仙界曾经最不学无术的上仙，与让无数人崇敬让整个天族为之引为‘典范’的人跪在一起，真的让一众神官们看呆了眼。

就连一向聪明的蓐收，都问了个傻问题：“上神有何事要禀？”问出这句话后，他就恨不能当场咬掉自己的舌头，审问犯人时当庭拦截，这明摆着就是要作保啊！

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三道冷厉的眼神定在自己后背上，蓐收一时之间也不敢动。

“禀天君天后，小臣曾与这位明霜上仙有‘教习’之谊，深知她为人品行端正，不做无谓之事。今次不知是何缘故，竟会在此诛仙台上，公开受审？”渊黎谨慎道。

君后都未理睬他，众人也不敢说话，只有坐落在旁的西王母，清了嗓子，看似神色淡漠道：“偷盗我族法宝，致其损毁。已是重罪！”

听闻此言，渊黎却辩解道：“可她怎会无故偷盗法宝？小臣认为，此事尚有蹊跷……”

“渊黎。”座上的天君开口道，“驻守的将士们，你都安排好了？”

跪着的渊黎后背一僵，众神官看他板着一张脸默然不语，竟是一副不准备为自己辩解的样子。

“你自请去驻守的大营，又无召私自返回上仙界。”天君说到此处，重重叹了口气，道，“本君暂且不追究你今日冲撞之罪，你且退下罢。”

“君上！”渊黎抬头又要继续说。

一旁的天后却转头对太子吩咐道：“太子，渊黎上神方才赶到，定然累了，你陪他下去先作休息。”

太子从旁走出，来到渊黎身边，将他从白玉砖面上扶了起来，对天后恭敬道：“儿臣这就带他去稍作休整。”

“嗯。”天后优雅的摆了摆手，便转视着仍在地上跪着的明霜，神色冷漠。

搅乱局面的人被带离此处，没有人会再来干扰蓐收，只听他缓缓问道：“故意损毁无上法宝，形同叛族，明霜上仙你可认罪吗？”

明霜似轻声叹道：“我认。”

“君上与君后深恩，念及先水神是为天族捐躯，三殿下又钟情于你，便允你一次改过的机会。现罚你重贬为人，凡世历劫之后才可重获仙根、重归仙位。你可心服？”

她看了眼容色有些伤情的留景，轻声道：“心服口服。”

“既然如此。”蓐收正了神色，厉声道：“即刻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