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殃及池鱼

荒唐的世界里出现什么都不算荒唐,因为总有更荒唐的事情发生,可是在荒唐时代的开端,荒唐的发生无疑是给还残存现实理想的人一次重击。比如,农思杨。

“因为苏阳与你们这次主考官有着些许关系”四王爷措辞许久后,轻声道出缘由

“苏阳?乃是这次红榜头甲?”农思杨惊诧道,心里更加起疑

“正是”

“那..那他与主考官有什么关系”

“哎,先生还是残存幻想啊,这仅仅只是因为馋人的几句空话罢了,到如今其中的关系也未能说的条条顺顺,不过是那等昏君听信的谗言罢了”

“昏君?!”农思杨嘴唇抖动像是害怕与诧异。

农思杨料到了四王爷有夺权的念头,但实在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的对着他说出来。心里不禁对四王爷抱有一丝鄙夷。

反叛之心显得如同皓日一般,没有一丝隐藏的说了出来,让农思杨对于追随的部下产生了悲哀。虽然知道自己今天如果不诚心投入他,也不会喘着气走出这方院子。

但,那也不该说的如此大胆。这等隐秘之事能不说就不可说,他四王爷倒好,全盘托出。

四王爷像是看不到农思杨的神情变换一般,依旧出声道“先生这些时日的遭遇可曾深切体会到?!我那大哥已然疯了,无心朝政,终日里醉生梦死,沙漠里那些疯狂的、可怕的异人已经蠢蠢欲动了,这些年边境的摩擦越来越多,程度也越来越大,先生不曾见过边境百姓的生活,那已然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啊”

农思杨心里被说的五味杂陈,这些时日的牢狱生活对农思杨的冲击无疑是直观的,但是,他还是对当今圣上保留了一丝幻想,如今从四王爷手里听闻了下发牢狱的真正原因,那丝幻想被瞬间击破,转而占据心里的是悲愤、可怜。

可怜,可怜。

心里对朝廷的忠心狠狠的动摇了。

四王爷看着农思杨眼里的哀默,继续说道“先生,这祖上留下的基业万万不可被那等昏君和几个馋人毁的一干二净啊,我今日营救先生的举动您心里应该也有几分猜测”说到这,四王爷顿了顿,像是要给自己勇气,“我今日搭救您来就是想要您为这苍生谋划啊,他们万万不可因为这等昏君而受罪啊”

农思杨毕竟不是腐儒,不会因为一两句大高帽子就被捧得昏头暗脑的跟着赴死,农思杨考试的时候写的假大空的文章情感在此刻一点也没有触动到他,相比于百姓的生存与生活,自己所受的无妄之罪更让他感到悲愤。

对,他农思杨就是这么平凡的一个人,会为了考取功名写一些饱含对百姓的真情实感。其实,这些浓郁到极致以至于能打动考官的句子也不过是套取的烂俗句子。

他没有为生命立命的使命感,也没有为国捐躯的宿命感。农思杨只想凭着些小手段玩些文字桥段考取个功名,安安生生的带着点风光的生活。

所以,遇到四王爷这等反叛之事,能躲就躲,他农思杨就算在怕死,但多少还有点文人的骨气,不想史书上留着些骂名,在阴间里还被戳着脊梁。

可怜。

一边心里委屈还不想直接搞碎心里的那根锁链,一点点执拗造成了现在这等郁结之事。

看见农思杨虽有动摇,但依旧不开口。眼睛向着远处瞥过去一眼。远处一道身影退去之后,不久。

不久之后,院外来了个人。

径直走向院内,只见来人作揖之后铿锵道“王爷,问斩已过,血渗土壤一尺”

话语间的血腥气味带起了农思杨眼前的一片血红。

那是族人的血,文人修炼多年的想象力与也文笔刻画在这个时候全然没了好处。

每一寸血红都带给农思杨颤栗,哭泣,谩骂,苛责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族人在监狱里的麻木在临行前全然消失,代之的是对生命的渴望,对……农思杨的……

想不下去了,他好像已经闻到了血的气味,夹杂着的湿咸涩的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泪水。

临行前的恐惧应使除了父亲外的每一个人都眼角湿润,略有一两点?或是成股涓下?

父亲。

父亲的样子又是什么样子?对不孝儿子的不满,对族人无妄之灾的痛不欲生?悲愤填膺?

他一定是沉默的,低沉的,默不作声的,冷眼看着旁边高高举起的刀,那刀泛着寒气,闪着冷光。乍然而落,在天空翻滚着的脑袋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残存的念头又是什么。

悲愤到极致,要么是一个人的万念俱灰,要么就是走向另一条完全叛离前一条路的路。

“我可辅佐王爷。”农思杨双眼紧紧盯着四王爷,眼里没了活气,死气沉沉但又包涵另一种言不明的情绪。

农思杨虽是一介书生,说好听点,榜上有名,即将有官职的书生,但仅仅凭这一身份还远远达不到四王爷来招募的程度。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四王爷就算再没底蕴,手里握着的人才也是不能小瞧的。

农家,家族往前数历代经商,积攒的财富不可小觑,可这财富过多总会惹人眼红,平日里不张扬不代表没有人惦记。

农思杨此次考取功名也不过是他们家族想要找个实实在在靠山的一步,以往用钱砸出来的总让人心慌。自家人靠山的存在才是保障的硬性条件。

这四王爷也正是看到了他们家族收敛钱财的能力,才舍下脸面来拉拢农思杨。那昏君不在乎这一家子人的能力只想收现钱可以,但他四王爷明显吃不到这口肉倒不如将厨艺拉过来做自己后面的资金增长的实践者。

此次,借由苏阳为开端,席卷了几十位考生换来的案子,归根是想查抄他们家那庞大的钱财。

所以,要说这殃及池鱼到算不上,正是那昏君看上了这一条大鱼才下场放的火。

真正的池鱼还是如今已然死的不明不白的几十位书生和他们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