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廷益和张小喜的经过,让贺弘秉心里腾起一把无明业火,又是这个家伙!前日折了自己的面子,今天又坏了好事!要不是碍于温小姐就在身旁,得保持风度不便发作,非要打断这厮的腿不可。他紧握的拳头嘎嘣嘎嘣微微作响,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好一阵才狠狠地一甩袖子。
今日的阳光虽大,但参天的树林遮住了大部分炎热,阳光穿过树叶,漏下一地碎金,所有人都兴致盎然。
在村里呆了一日后,贺弘秉提出了打猎的要求,田守也知道乡下生活颇为无趣,担心陈子夏等人百无聊赖,这个要求正中下怀,当即安排下去,便有了今日的打猎之行。
受前日酒席上黄廷益、吴尚谦比试的影响,一方是土生土长的村民,不想让外人在自己的地头上抢走了风头;一方则是朝廷精挑细选派往海外的精锐,说什么也不能在箭法上输了面子,两方也多少存着一些比试之心。
这儿的山不高,从没有出现过凶猛的野兽。不过此时正是秋高气爽之时,猎物众多,肉质肥美,最适合打猎。
到了中午时分,众人都是满载而归,就在山上架起炉子,生火烧水,先把野味洗好,剥了皮,放进汤中煮一道,再架起铁架烤着吃肉。等撒完盐和几种作料,散发出的香气能馋得人口水都流下来。
贺弘秉坐在一颗大树下,离众人隔着些距离,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精巧而又锋利,削下薄薄的肉片,慢慢地嚼着。村民们的大快朵颐让他很是不屑,到底是山野村夫,吃个东西也吃得如此粗鲁。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心中寻思开来。
自己这位温家贤妹纵然性子沉稳,宠辱不惊,但终究是个女人,年纪轻轻,不经世事。若是把她引到密林深处,寻个由头拖到天黑,便只能到第二日天明才能返回。这一夜里,野兽嚎叫,目不能视,再要强的女人,也会心中恐惧,孤独无靠。自己趁虚而入,必然百依百顺,到时候,别说握住小手,便是主动投怀送抱也大有可能。
他招招手,对自己的书童耳语几句,让他去准备饮用的清水和熟食。随后将匕首上的油脂擦干净,大声喊道:“今日收获颇丰,却多是些獐子野兔,未尝尽兴,本公子准备过了这个山岗,去前边转一转,看有无更大的猎物,你们谁敢一同前往?”
田守虽对他十分反感,可是作为东道,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道:“过了这个山岗,再往前走,便是人迹罕至之地了,山高林密,我等平日里也不曾去过,贺公子还是不要去了吧。”
贺弘秉心中早有打算,哪里肯听,站起身来道:“都是这般胆小,如何是大丈夫所为?”他回过头冲着温小姐问道:“贤妹,你肯陪我去么?”
温小姐也觉得田守说的很有道理,前边山谷幽深静谧,就算没有遇到野兽与危险,一头扎进去,迷路了如何是好。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又不好在众人面前驳他的面子,犹豫了一下,无奈地说:“既然三哥有此意,便一同前去吧。”
贺弘秉大喜过望,将全身上下紧了紧,不再理会众人,大踏步向前方出发了。温小姐咬了咬嘴唇,向他的方向快步走去。他俩的书童和丫鬟对视一眼,也只得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看着贺弘秉、温小姐四人的身影消失在林间,黄廷益心里突涌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徘徊在心头,挥之不去。不管那位贺公子如何与自己作对,毕竟是四条人命,万一遇上什么变故,这边救援不及,可是要出大事的。
“黄公子!在想什么呢!”田守拍了拍他。
两个人早就已经熟络了,黄廷益接连挫败吴尚谦、贺弘秉,连胜两场后,田守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越发亲近起来。
黄廷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往树干上一靠,说道:“那位贺大爷往前边去了,要不要我跟上去看看?”
田守一拍大腿噼里啪啦说开了:“真不愧是黄公子啊!我还没开口,便知道我要说什么了。贺公子、温小姐他们,都是些膏粱子弟,陈大人对他们极为看重,再三叮嘱,万一有个闪失,我们长月村可赔不起。这个贺公子骄横得很,只有你制得住,你若肯亲自出马,我就放心了。”
黄廷益没好气地说:“我若是有个闪失,你就赔得起了?”
这话提醒了田守,他“嘿嘿”干笑两声,向张小喜招招手:“小喜,我要留在这里招待陈大人,你替我走一趟,和黄公子一块,跟上贺公子他们,可别出什么岔子。”
说完,用手肘碰碰黄廷益道:“这样总行了吧?我也不是不担心,就冲你连胜两场的本事,能有什么事难得住你?”
话虽这么说,他手上却没有闲着,迅速准备好一个包裹,里面装上短刀、火镰子、一壶清水、几块肉干,再拿了一张弓和十几只箭,一起交到张小喜手中,道:“无论如何,天黑之前要带他们回来。”
张小喜“嗯”了一声,将包裹打个结,横挎在胸前,弓箭背在身后。黄廷益两手空空,苦笑道:“我还没这么娇贵吧!”
这儿的山从远处看重峦叠嶂,郁郁葱葱,十分秀丽,可真正走入其中,便知道其中的苦楚了。放眼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枝梢交错着,繁盛的枝叶伸展开来,就像绿色的云朵,把蓝天和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让整个森林显得更加阴暗寂静。山路崎岖不平,没有专门的道路,地上爬满了潮湿的苔鲜,树叶层下经常是又滑又软的泥浆和腐烂的木头,一团团藤蔓和乱七八糟匍匐的植物使行走变得更加困难。
贺弘秉的书童、温小姐的丫鬟都拖着一张苦瓜脸,无精打采地走着。他们早已走得腿脚酸软,浑身乏力,还滑倒了好几回。
但再辛苦也比不上这一路上受到的惊吓——森林里有各种丑陋恶心的昆虫、肥硕的蚊子、甚至还有巴掌大的蜘蛛掉到了身上。
最让他们恐惧的是,在一片草木茂盛处,草丛中突然传来簌簌的响声,接着便是一条黑褐色的大蛇扭动看碗口粗的身体爬过,幽暗的身体上闪着瘆人的磷光。
丫鬟腿都吓软了,一声尖叫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一下反倒惊动了黑蛇,它触怒似的昂起头,吐出尖尖的血红的信子,三角眼透出令人恐惧的凶光,对峙盘旋了好一阵,才一扭身子,消失在草丛中。
贺弘秉此时也是又累又怕,惴惴不安,全凭着一口气撑着,只是心中的欲望盖过了恐惧。他想捱到天黑,山林中不比广州府,到了晚上依旧灯火通明,天一黑,便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想象着温小姐软趴趴地躺在自己怀中,任凭自己抚摸她那诱人的胴体,眼神不断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