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廷益此时欲哭无泪。
实在太倒霉了!之前在公交车上睡个觉,结果穿越了;现在出海划个船,吃着荔枝唱着歌,突然就遇上海贼了!
与陆地上的山贼、强盗不同,受后世影视与动漫的影响,这些所谓的海贼、海盗颇有一种神秘性和魔幻性。骷髅海盗旗、独眼海盗头子等形象深入人心,《海贼王》更是受到不同年龄层次人的喜爱。但实际上,抢劫商船,杀人放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在李清儿和张小喜划船技术一流,小船吃水又浅,利用礁石和浅滩迅速摆脱追击。上岸以后,直接跑往哨塔。
哨塔建在海边,用于瞭望与警戒,今日执勤的正好是张小喜的父亲张伯,他望见了不明船只,本有些犹豫,此时听了儿子报信,不再迟疑,立即点起了烽火。
长月村多年未经历战火,村民们见烽火燃起,纷纷涌出家门,四处询问消息,或去海边查看情况,要么则跑进山里通知砍柴的家人赶紧回家,一时间惊慌失措,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田守虽然是普通乡下村民,但自幼打猎,又是一村之长,并不慌张,把衣服一披大步走出屋来。
他手中提着一把朴刀,刀光凛冽,寒气逼人,一副要去阵上厮杀的模样。见黄廷益四人急匆匆跑来,只简单询问几句,知道是海贼袭来,双眼圆睁,骂了几句粗话,把朴刀往地上一顿,震得黄土飞扬起来。
过完嘴瘾,他吩咐张小喜传话,令各家青壮速往山下土墙上集合,又让小助去请易先生坐镇长月厅。
黄廷益见他十分镇定,处事有条不紊,与平日的粗犷截然不同,倒也佩服。
只是田守吩咐完后,便下山去了,把他和李清儿晾在一边。二人只得先去长月厅等待易先生过来。
易先生很快就到了,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拿着酒葫芦,也不说话,静静喝着酒。
过了好一阵,田安、魏老秀才,还有村中十几位老者陆陆续续来到厅里坐下。
易先生把众人惶恐不安的神色看在眼里,轻咳两声,慢条斯理地说:“诸位不必惊慌,上山只有一个入口,入口处建有土墙,区区海贼,没有攻城器械,难道还能飞过来不成?田二哥、田三哥都是智勇兼备之人,有他们紧守寨门,定保无虞。”
听了这话,十几人相互传递了一下眼神,觉得说的在理,都松了口气,神色缓和不少。建土墙时,各家各户都出了人、出了大力,为的就是防备目前这种突然情况,土墙和寨门的坚固有目共睹。
黄廷益见他一句话便让人心安定下来,暗暗点头。
又听他开口道:“孙老,郑老,二位请留在此处坐镇,维持秩序,海贼还没有到,没有发起攻击,村里不能先乱。有不明情况谎报消息之人,请二老将他拿下,待退敌后再行处置。”
他又对田安道:“田大哥,请去海边组织各家将渔船停靠在隐蔽的地方,防止海贼抢夺烧毁。此外,带二三个精干之人驾一艘快船,探查情况周边海域,需知晓这波海贼共多少船只,还有无后援,速来报我。”
“魏先生!”他又转头对魏老秀才道:“村里青壮全部整装待命,老弱和妇女负责做饭,将水、饭菜、箭矢、瓦片石块等运送到土墙上,准备御敌。”
……
黄廷益听了易先生这番安排,不禁心悦诚服。
之前见田守提着刀,骂着人,气势十足,脑子里也就都是“不要怂就是干”之类的想法。
此时冷静下来,听了易先生的安排,才想到这是一场防御战、守城战,要有一个稳定的大本营。若是大家都惊慌失措,如何能够御敌?大本营稳定了,才能源源不断地将物资、人员送往前线——土墙上。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异常燥热,心跳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在这个用刀枪说话、比谁的拳头更硬的时代里,自己的知识、自己的聪明劲完全用不上!问题就摆在眼前,杀人不眨眼的海贼登岛来袭,用什么方法击退他们?
知晓古今中外那么多战例,无非就是纸上谈兵。甚至连赵括的百分之一都赶不上,毕竟人家赵括出自将门,熟读兵书,深明战策,而自己却连枪都没摸过!
但不管怎样,没有谁是生下来就会打仗的,自己现在不能无所适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躲在长月厅里等待胜败结果,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霍然站起,快步走出长月厅,朝土墙跑去。
“诶,黄大哥,等等我!”李清儿不知道他要去哪,生怕他乱跑,赶紧起身跟上去。
土墙上,田守正指挥村民关寨门,看到黄廷益来了,把他扯到一边,“你怎么来了?快回村子里呆着去!这可是战争!战争你懂吗?”
黄廷益白了他一眼,挺了挺胸膛,一米七八的个子怎么看都像是他在俯视着一米七不到的田守,“我当然懂!”
田守挥挥手道:“好了,你懂就行,快回去,别给我添乱!”
黄廷益听得一口气没顺过来,这也,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虽然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自己打架凑合,打仗……还是在一边看吧。
看着干劲十足、两只眼睛都冒光的田守,黄廷益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大的信心。
“田二哥,你真的能击退海贼吗?”他不放心地问。
“我可不知道,但身为村长,就该怀有必死的决心,和这帮海贼崽子们血拼到底!”
“我靠!”黄廷益爆了句粗口,但田守没听懂。
战还没打,就想着去死,这不是有病吗?
黄廷益看着土墙上的几十名“青壮”,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镰刀、锄头、柴刀、船桨、有的干脆就是一根光秃秃的木棍。
这确定是一群“青壮”?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也就罢了,那位挺着大肚子的大伯,站在那里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他能挥得动手中的“兵器”吗?还有那边那个小鬼,黄廷益都不确定他毛长齐了没有,他真的不是来凑热闹的?
黄廷益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难道靠这样一群人打仗?
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仰起头,老天,你让我穿越过来,不会这么快就让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