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您就是当代伯牙?

一座山洞,一处绝境。三个人各怀心思,姬清想的是多年以前的往事,叶露珠想的是可能不再会有的未来。唯有陆无忌不同,他两世为人早就练就了一颗大心脏,身陷绝处非但不沮丧,反而有股痞劲更加上头了。

陆无忌丝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拿过夜明珠往姬清那边靠了靠,说道:“反正咱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前辈能否跟我讲讲,金错刀里面到底有没有秘密?”

姬清盘腿而坐,可惜膝上无琴,只有两柄多年后失而复得的宝刀。他轻轻抚摸着刀鞘,仿佛那就是心爱之人的脸庞。他喃喃自语说:“秘密……”

“传闻金错刀上的铭文乃是藏宝图,在东海藏了一笔财宝,其数量说得上是富可敌国。”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姬清显然并不想聊这件事,挥手赶人,“你离我远些,让我静一静吧。”

陆无忌仍不愿走,不过看到姬清眼中的威胁之意后还是转身去了山洞另一边,叶露珠也紧紧跟在后面,她是一刻都不想和姬清多待。那个老不死喜怒无常,谁知道他临死前会不会突然发疯。

自打进入山洞以来,陆无忌还从未仔细观察过这里,如今他反正无事可做,便借着夜明珠四处走走看看。发现山洞内部颇为潮湿,顶部还有钟乳石垂下,并且岩石的缝隙附近还有石帘,可见这里是一处溶洞。

而在溶洞另一端的尽头,乃是一条不知深浅的地下河。陆无忌伸出一根手指沾水闻了闻,没有异味,应该是一潭活水。于是他便放心洗了洗脸,顺便将身上血污擦去。

叶露珠蹲坐在旁边,静静看着陆无忌擦拭身体,忽然开口问道:“最后剩的那枚续命丹呢?”

陆无忌动作一滞,装模作样地说:“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算了,我再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老实回答。”

“公主请问。”陆无忌说到“公主”两个字的时候毫无敬畏之意,反而嘲弄意味更浓。

叶露珠看着少年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险些把陆无忌吓得跌入河中,他反问:“你脑子坏了?”

“咱俩相识没几天,而且我还害过你,可你今天却救了我两次。”

“两次?”

“第一次是在茶摊,你主动挡在我身前。第二次是你为了救我,跟着来了这个山洞,并且又为我挡了一记。”

这番话把陆无忌说的哑口无言,确实,在任何女子看来,若是有人愿意为了自己牺牲性命,那便肯定是喜欢自己了。

不过陆无忌对叶露珠真的不是男女之情,至于真实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发生在他来到这世界第一天的时候。

陆无忌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和大师兄关系特别好,肯定不能亲眼看着他妹死掉。”

叶露珠显然不信,“我与三皇兄尚未见过,你居然就能为了他从未谋面的妹妹做到这种地步?”

“哎呀,麻烦死了,你别再问了!”既然说理说不过,陆无忌干脆选择耍无赖,“我和叶良辰关系好到你们没法想象,行不行?”

叶露珠惊讶地掩住小嘴,“什么?难道你们?”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俩除了不能要孩子,简直好到没法说。”陆无忌拍拍屁股,起身离开水边,现在他宁可离姬清近一些,也不愿让叶露珠缠着自己。

“我的天啊,没想到三皇兄和你居然有龙阳之好……”

“你的小脑袋都在想点什么,难道男人和男人之间关系好些就只能是龙阳癖?兄弟情听过没有,这东西到了极致不比丝毫男女之情差,真是胸小见识少,看到两个男人关系好就以为是龙阳之好。”

就在这时,姬清突然开口说道:“说得好。”

他看着陆无忌这边,眼中居然透着一抹光亮,又说:“少年郎,你过来,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陆无忌眉头一挑,没想到自己一顿信口胡诌居然还有意外收获。他赶紧凑到姬清身前,乖乖坐好,发现老人眼中的光就像是回光返照的那一刻。

姬清语气温柔,说道:“你叫什么?”

“晚辈叫陆无忌,无所顾忌的那个‘无忌’。”

“无忌……好名字,和我讲讲你和你师兄的事吧。你居然能为了救他的妹妹不惜身陷绝境,可见你与他关系一定不薄。”

啥玩意儿,这位魔教老前辈居然还有着一颗“八卦腐女”之心?叶露珠听到这句话也凑到跟前,大眼睛满是好奇。

陆无忌这才发现不仅叶露珠有些缺心眼,身为魔教长老的姬清也没好到哪里。又或者,不论任何地方,八卦都是男人女人共同的天性。

他想了想,有些艰难地说了些半真半假的话,“听我爹说,我出生那天娘亲出血过多,撒手西去。同一天爹听见镖局外有孩子在哭,打开门一看,门口不知有谁留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爹觉得这是上天赐下的缘分,于是就把婴儿抱了回来,当成我的哥哥,将我俩一同抚养长大。那个婴儿的襁褓中留有一枚玉佩,上面写着一个‘叶’字,于是为他取名叶良辰。”

姬清感慨道:“叶姓乃是云梦王朝的国姓,看来他确实是朝中丢失的小皇子。后来呢,你和他关系很好?”

陆无忌回答说:“很好,大师兄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对我颇多照顾。尤其是每次我闯了祸,爹爹要打我,都是他主动护着我。”这话就纯属扯淡了,谁不知道东风镖局是少当家做主。

“我有个疑问,你为何要称叶良辰为大师兄?”

“因为我俩拜了同一个师傅,我倒也叫过他哥哥或是兄长,但最后还是发现师兄说着最顺口。”事实是两个人谁也不服谁,而陆无忌既打不过叶良辰,又死活不愿当弟弟。

姬清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感慨道:“你俩能从小一起长大,已是颇为难得的缘分。”

陆无忌脑筋一转,赶忙将话题转移到姬清那边,“听起来前辈在此事颇有遗憾?”

“是啊,我与仲徽兄若能早些相识,此生的遗憾也会再少些。”不知为何,姬清竟然将两把金错刀递给了少年,“之前你问我,这刀上是否有秘密。”

“前辈愿意告诉我?”

“我与仲徽于及冠之年相识,我好弄琴,只有他知琴音,故而互相引为知己。”

陆无忌心头重重一跳,心想原来这俩还是当代的伯牙和钟子期。

姬清的眼神有些涣散,仿佛心神已经随着回忆去了远方,“我俩结伴游山玩水,途中我写下许多琴曲,他则是我唯一的听者。直到一日,我与他行至东海之滨,偶遇一身受重伤的白衣仙子。”

“仙子?”

“是的,她气质不凡,一看就来自山上,只是不知为何伤成这样,而且流落到了山下世俗。仙子原本以为自己会孤单死去,不料却遇到了我与仲徽,便求我俩将她葬了,而这两柄金错刀就是她的回报。”

陆无忌恍然大悟,“原来金错刀来自山上,难怪不凡。”

姬清好像没有听到陆无忌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我看仙子痛苦,便为她抚琴一曲。她听后果真好了许多,又给了我一块写满经文的手帕。她告诉我,将手帕与金错刀一起钻研,便可堪破其中秘密。交待完了这些,她便咽了气。”

陆无忌知道,姬清愿意与自己说这些,乃是因为他之前反驳叶露珠的时候那番话。他说男子与男子之前不必有龙阳之好,兄弟情也可胜过男女之情。而姬清之所以被它触动,可见他与仲徽之间的知己之情。

于是陆无忌追问:“那后来前辈和仲徽如何了?”

姬清回过神来,看着陆无忌说:“你果然与他们不同,若是换成旁人,定要问我金错刀到底有什么秘密,而你却更在乎仲徽。”